“到底怎么了?”
直至此刻,小雪舞回风才弱弱地望向巫残云,参杂着泪,脸庞植入了欣慰的笑容。
“是我爹的剑谱,是雪家剑的剑谱,我记得我爹说过,就藏在这阁楼里,他没骗我!他没骗我!”
“你要这剑谱干什么?”
枉巫残云一世英明,此刻,却分明参不透一个小女孩儿的心思。只弱弱看了巫残云一眼,小雪舞回风将剑谱捧在怀中,一步一移从阁楼走出。
“我爹剑术天下第一,举世无双,不应该输得这么惨,他生平最重承诺,做不到的事,不会随便答应,答应的事情,就会全力以赴,决不食言,他答应过我,和枫臣秀一一战,只许生不许死,只许胜不许败,他一定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违背诺言,他一定死不瞑目,我要替我爹取回他应有的尊荣,我要打破‘红叶飞镖’这个武林神话,我一定要……”
屋角,风,不经意撩起蜘蛛网的破败。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枫、雪两家的恩怨,也许便好比这蜘蛛网,唯有等到网破的一天,相爱的人,才能真正敞开心扉……
七年,不过弹指一挥的功夫,七年之后,又会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当命运之轮,将本不该相爱的两个人重新指引,谁又能执起斩断感情的利刃,划清,让雪舞回风、枫臣恶少苦苦纠缠的,究竟是爱?是恨?
七年后,江南。
风和日丽,天朗气清。
岸边,紫青叶子在风中微微颤动,和煦的阳光渗透叶尖,在湖面铺上一层麦黄色的光辉,但凡下江南之人,皆不会错过——在湖面上泛舟。船头,脱了牙齿的老人家划着双桨,难得有雅兴,高和一曲《思帝乡》。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这首词,原是写少女对“陌上少年”一见钟情,打算嫁给少年终身和他相伴,并决定纵使是被薄情抛弃,也不以为羞。在这特殊的日子里,似乎另有暗示……
恍若为这春风沉醉,桅杆上的长白灯笼,也晃动着身躯,与摇船老人遥相呼应。
船身,静坐之人,浓眉画唇,墨发如瀑,容貌,与七年前纵马驰骋的妙龄少女相差无异,只是少了琐事繁身,在这湖光山色中,反添了一份淡定闲逸。
波光粼粼,宛若璀璨星子洒落银河。
船尾,雪缎紧致袖口拢合下,伊人握着剑身的手紧了几分。长白灯笼如同贪玩的少年,荡着秋千,似是故意不让她的容颜昭著天下,只女子左侧一束明月耳环若隐若现,无意挑豆“渴求人”的眼。
许久,船身摇晃不怎么厉害了些,才隐约可见女子姣好的面容,冷漠凄清,宛若天山上经久不曾融化晶莹的雪,石膏也不足以描摹出她的美,双目无波,平视着江面。
这样的女子,也许唯有一首诗,才能最好缔造她的神韵——《迷恋着一气呵成》。
冷若冰霜的外表、冷静沉着的头脑,锻造出一个只属于她的名字。雪、舞、回、风。
“出口成章。老伯,可真是好厉害啊!”
巫残云不过随口夸了几句,老人家嘴上不说,心里着实乐开了花,但脸面上仍然保持谦虚的姿态。
“哪里哪里!正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哪,每年三月初三的兰亭书会,文人雅士都会到这儿来,相互唱酬,这听得多了,我也跟着学了几句,胡诌几句,让姑娘见笑了!”
老人家还在滔滔不绝。一旁,那张冷若冰霜的外表下,属于雪舞回风如潭的眸子,在听到“兰亭书会”四个字,神情便谨慎了起来。
“哪里,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果然不出所料,一记算计的笑浮现嘴角,巫残云还不忘说些客套话。难得有知音人,老人家打开了话匣子,摇船的同时,居然主动同乘船人拉起家常来。
“两位姑娘,是否也来凑这个热闹,参加兰亭书会?”
雪舞回风不喜开口,几年的历练,使她养成了惯用手中的剑说话,倒是巫残云低眉沉吟了几分,主动接过话茬,为免暴露此行目的,也企及,从这老人家身上套得只言片语。
“的确是想来这里凑凑热闹。听说这里的兰亭书会,每年都要举行书法大赛,看看谁写的兰亭集序,最具当年书圣王羲之的神髓。”
“对呀!姑娘也想参加书法大赛?”
老人家失声惊叹,为这小姑娘年纪轻轻,有此等广博的见识,为这巫残云巾帼不让须眉,有此等魄人的勇气!听出弦外之音,反倒教巫残云羞赧了几分,不禁自嘲起来。
“我的字见不得人,献丑不如藏拙。”
细细垂下眉目,巫残云小心着措辞,又继续旁敲侧击。
“听说……文武双全的‘红叶飞镖’传人枫臣秀一先生,担任大赛的总评委,是不是真的?”
“他当总裁判已经好几年了,今年当然也不例外咯!”
说完,老人家爽朗的笑声飘满了湖面,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夜看尽长安花。得到想知的讯息,巫残云点了记头,雪舞回风予以回应,二人心领神会,一个计划即将浮出水面……
这也是二人此行下江南的目的——向枫臣秀一挑战!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湖面仍旧飘荡着一曲《思帝乡》的唱词,与谁家小姐古筝轻声和,紫青叶子依然在枝头颤动身姿,等待着被风吹落,见证少女与风流少年再次重逢的瞬间。
整个上午,枫臣秀一都坐在凉亭里,身边伴着个随从,等待参加兰亭书会的人,不想等来的,却是另一个人的身影——巫残云。
故人叙旧,然觉分外眼红,巫残云有意无意,将话题挑向当年轰动江湖的断桥之战,当枫臣秀一质问,是否她要替雪落轩辕报仇,迎面泼来的却是巫残云的一记冷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