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渊啊,其实师爷所作的事情都是文书类的,不一定要口才好,关键是要贴心,不会给你暗地里使绊子。”
我苦笑:“大哥,如今云州县衙,一定是人手紧缺,你还以为师爷就只是师爷啊。”
卫清涯小心翼翼的瞥了南宫一眼,慎重道:“老实说,清渊,我一点也不认为你能使唤他。”
顿一顿,又说,“你在卫家的时候,连一般的侍女都不使唤。”
“我那是守君子之礼。”我小声反驳,看了一眼南宫,最后还是放弃。
这人从见面那一刻开始,就一直是这样一副冰山模样,一点也没有要跟我这未来上司套近乎的意思。
就算我再长袖善舞,也不擅长拿热脸去贴冷水缸啊。
南宫淡淡看我一眼,轻轻启唇:“结账!”
我一听这声音简直宛如天籁——不管日后能不能使唤,会说话总是件值得高兴的话。
那嗓音略略深沉着,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我浅浅笑着,看他从怀中摸出银子来付了帐——这人一路人还是极为讲究的,茶点饭食虽不说多么精美,但味道上要求极为严格。像这次喝的茶,是极为优良的铁观音。
付账之后,继续赶路。
这一路上还算是有惊无险——刚出京师没多久就一脚踏进了一家黑店,所幸卫清涯十分警觉,轻松地化险为夷。
只是,越是靠近青峰山越是觉的不安。
我那位前任,就是在青峰山殉职的——由此可见,打击黑社会势力是多么的必要。
天快黑的时候我们到了青峰山山脚,方圆数十里都没有什么人烟。
卫清涯看着山脚下那唯一的一家客栈,看上去十分犹豫。
走还是留,这是个问题。
卫清涯在距离云州九十里的唯一的客栈前踟蹰不前,来回走动了几圈之后,凑到南宫夙夜身边:“南宫公子,你怎么看?”
我暗暗摇头——如今天色已经不早,往前早的话,天黑之前是绝对不可能到达云州的,如果不走,这个唯一能在青峰山脚下生存的客栈将是今晚最大的危机。
南宫夙夜皱眉道:“卫公子,南宫此行是来做师爷的,这等事还是要大人做主。”
卫清涯一愣,随即道:“南宫公子,你也知道,清渊他从未出过京师,遇到这种事他怎么能拿主意?”
“容在下提醒一句,”南宫冷冷道,“卫家从不能这样护他一辈子,作为云州的父母官,他总要学会自己拿主意。”
说着他挑眉看我:“卫大人,你说是不是?”
虽然他脸上仍是冰山样的岿然不动,但是这口气很明显地表达了一个意思——他看不起我。
我淡淡笑了笑:“既然这样,不如就住下好了。”
“清渊,这家店可能是有问题的。”卫清涯皱眉道,“而且无极门的人高手众多,若是发生什么事,我与南宫未必保得住你。”
“大哥,你弄错了,”我看了看天边的晚霞,捋了捋额前的碎发,“第一,我是父母官,总不能依仗别人来保护,第二,南宫是师爷,不是保镖,第三,如今天色已晚,往前走也不安全。”我竖起一个手指:“唯一的区别就是死在这里,还是死在前面一点的地方。这两者之前差别不大。”
卫清涯沉吟片刻,才慢慢道:“那我要跟你一个房间,你这家伙,一看就知道是肥羊。”
我笑了笑:“像我这么穷的肥羊,就这家店来说,大概是前所未有。”
南宫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幽光。
卫清涯走进客栈,直直走到柜台前:“掌柜的,要两间房!”
那掌柜的是个女子,一身粗布衣服,却显得很有些风情,我乍见之下,以为见到了真人版的金镶玉。
她抬头看了卫清涯一眼,又看了看我:“那么,你是跟这么小公子一间了是么?”
“是。”卫清涯点了点头,“门外还有两匹马一头驴,请小心照顾。”
“放心,”女掌柜无限风情地笑了笑,“保证让客官犹如回了自己家。请付二十两押金。”
“二十两?”我吃了一惊,我四个月的薪水居然只是押金。
“小公子有意见?”女掌柜看我一眼,“果然是没有出过门么?似我们这样的地方既然能生存,自然是有些手段的。”
她微带嘲讽地看着我:“这些手段当然是要有本钱的,不然,公子以为这一路为何没有别的客栈?”
我垂下眼,默然不语。
卫清涯摇了摇头:“算了,二十两就二十两,清渊,你也别计较了,左右就歇一晚。”
我倒不是计较,只是这个青峰山上的无极门,显然已经严重妨碍到了云州的发展。
照我在卫家看到的那些资料,运河水路被烽烟联盟控制,出入一直严苛,基本上已是一条死路,这青峰山显然又阻了另一条使云州能向外发展的道路。
这家客栈无论是在外观还是入住条件都不算好,却能开出如此的价,那么云州的物价又高到什么地步?
卫清涯交了押金,领了门牌,又吩咐了店小二送热水到房中,才招呼我一起上楼,看他的表情,似是觉得合算。
到了楼上房间,他自包袱中找出官服,仔细看了一眼,才笑道:“想不到,一向惫懒的三弟居然要做官了。”
我接过那官服放在手上抚摸着,不算很好的料子,有些粗糙的感觉,质地远远比我身上穿的这件差。
抖开来在身上比了一下,居然差不多合身,临时赶制的东西能做到这个地步,不愧是宫里的手艺。
小二送了热水进来,顺口询问是否需要晚餐,服务态度十分之良好。
卫清涯随便点了两个菜,催促我去洗澡。
“洗……澡啊。”我看了看宽敞空旷的房间,顿时满头黑线,这样洗不是什么都看到了?
卫清涯被我问的一愣,拍了拍额头:“我倒是忘了,清渊洗澡一向不喜欢有人在旁边,这样吧,我去找掌柜的再要个床单,好歹拉个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