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不用了”双生子一个劲摇手,“还是三哥留着花吧,我们在家不缺钱啦。”
我俯下身,捏了捏双生子那还有些婴儿肥的脸,低声道:“要听爹的话哦,不要像三哥一样。”
清商重重地点了点头,清诀则扁了扁嘴,似是要哭,平日里,他总是比清商还要勇敢,可是越是看上去勇敢的人,在某些时候反而显得怯懦。
我拍了拍他们的头,暗暗叹了口气。
卫清涯这时拎着收拾好的行李出来,淡淡问我:“该说的都说了么?”
“嗯,连遗言都留了。”我点头,将刚刚管家递给我的银票塞进怀里揣着,又将行李都放在驴子背上。
卫清涯摇了摇头:“这驴子本来就走不快,你还放行李在上面,等走到云州,都到明年了。”
说着他将行李都挪到他牵着的马上,退了两步,打量了一番那驴子,微微皱眉,向着那公公道:“皇上真的是想让清渊骑着驴一路到云州么?”
公公摊了摊手:“大概是这个意思。”
话别完毕,上路。
当我在京师九门之外看到南宫夙夜的坐骑时,脆弱的心灵实在是受了不小的震荡——那、那个就是传说中的照雪狮子马吧。
果真是神武非常,我转头看了眼手中的驴,郁卒指数又上升了五个百分点。
卫清涯的马虽然也是良驹,但是一比之下,顿时差了很多。
他凑到我跟前:“清渊,你很不平吧。”
“人比人,气死人。”我淡淡笑了,“这世上本来也没有什么公平事,端看怎么想罢了。”
南宫夙夜听了我的话,轻轻扫了我一眼,旋身上马。
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我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卫清涯敲了敲我的头:“傻瓜,这不是该夸人的时候。”
我嘿嘿笑了两声:“大哥,就算在别人看来南宫如何是个人物,但他现在是我的师爷了,师爷若是有本事,我自然会省事很多。”
卫清涯摇了摇头,也上了马,回头看我一眼,一脸的不信任:“清渊,你——”
“没问题。”我安抚地笑了笑,慢慢上了驴。
这是头温和的驴子,丝毫也不闹脾气,任我慢慢爬上了它的背,在原地踢踏了两步之后,缓缓向前走着。
我第一次骑驴,小心翼翼地夹了夹,在驴屁股上拍了一把,驴子就甩开蹄子,向前奔着。
但是那感觉,就跟坐着小摩托差不多,只是速度上要差些。想当年,张果老也是骑着一头驴到处乱走,如今我骑上驴,感觉真是无法言喻。
本来以老爷子的面子来说,拒婚这事儿并不算什么,容雅郡主性情才情都好,一大把的京师子弟等着她的青睐。
为何会闹得这么大呢。真的是面子问题么?
驴子的速度跟马显然是不能比,更何况驴脸上还有那么明显的五个字。
只是我擅自加的那两个字传到皇上那里会变成什么呢?
眼下当务之急是要顺利到达云州,并且活着从云州任上离开。
临行前,卫清岚没有出现,但是前些日子,他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皇上这次显然是有意打压卫家。
这在集权社会是相当不好的征兆。
老爷子那出手阔绰的三千两银子恐怕也是个祸端。
南宫夙夜的马脚程最快,虽然极力控制,却仍然在我前面很远。
我看着那白衣的身影,不禁觉得有些眼熟,当初楚姑娘也是这样,总喜欢穿着白色的衣服。
但是我知道,商场的那些龌龊事,绝对不比官场少。穿的衣服再白,又如何能洗脱人在社会上沾染的风尘?
所以楚姑娘好古琴,只有在弹琴的时候才会觉得是超脱物外的。
很多时候,他说羡慕我。“小叶子,你有很单纯的梦想,那就是跟随那个人,坚持着他的理想。人若一直有这么单纯的梦想,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我默然不语,要坚持一份单纯的梦想又如何容易呢?
老大也是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这个位子上的,他心志很坚定,但是其中的委屈,又有几人看透呢。
如今我终于不在做谁的副手了,我要去云州做父母官,然后在三年的任期里,慢慢改变这个遍地刁民的地方。
并不是为了给谁争口气,而是,让所处之地,靖平安宁,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这一路上,当真是餐风露宿。从京师到云州的路程不短,我又不能中途换坐骑,只是偶尔跟卫清涯共骑一匹马,这样没有任何负担的驴子要跑的快很多。
虽然这驴子怎么看怎么比不上南宫夙夜那匹马,但是,这是完全属于我的私有财产,我还是相当爱惜的。
这一日,我们走到一处茶寮,停下来歇脚。
卫清涯掏出地图,研究了半晌,对我道:“从这里再往前走五十里就是青峰山了。”
“青峰山?”我皱眉,云州城外的青峰山山埋葬了多少云州县令的白骨。
手指在地图上轻轻点了几下,卫清涯淡淡道:“青峰山是无极门的老巢,多年来也跟山贼差不多。可惜去往云州只有这一条路可行。”
我抿了抿嘴唇:“也就是说,不管如何,只能这样走?”
“不错。”卫清涯看我一眼,露出淡淡的笑意。“清渊,你怕么?”
我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我说不怕你信么?”
“信。”斩钉截铁的肯定。
我笑了笑:“那不就好了,青峰山算什么呢?真正凶险的地方应该是云州吧。”
南宫夙夜一路上静默得像个哑巴,这时候听我们讨论,也不多说,只端着杯茶轻轻晃着。
我与卫清涯凑在一处,小声问他:“这个南宫夙夜,该不会真是哑巴吧?”
卫清涯道:“这个倒是不清楚,如果真的是哑巴呢?”
“当然是退货啊。”我理所当然地道,“虽说我不歧视聋哑残疾人,但是师爷这职业,确实需要能说会道啊,哑巴如何能胜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