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脸是如此的熟悉,那笑容是如此的眨眼,我合身扑过去,掐住他的脖子:“隐修,你这个混蛋,你这安排的什么事儿!”
隐修的眼中泛起些微的笑意,然而那笑意之后又有一丝丝的促狭,他拨开我的手:“啧啧,这张脸好歹是楚姑娘的,你还真是下的去手。”
我白他一眼:“楚姑娘几时这样对我笑过?简直就是一脸痞子样。”
隐修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下,端正了脸容,这下子有些楚姑娘的样子了。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
隐修摊了摊手:“你也知道了,出了岔子。”他看了看我的脸色,慢慢道:“将你送出来不久,第二殿执事就发现了,你跟卫清渊都未死绝。”
“卫清渊倒还好,魂魄已经虚弱得无法主宰本体,只要你的信念够坚定,她就不再有复生的机会。”
“谁知道你——你竟然一直念着楚姑娘,心性不定,再加上跟南宫夙夜走的太近,居然让卫清渊的魂魄开始复苏。”
我挥了挥手,打断他的话:“你来这边的时候,楚姑娘怎么样了?”
隐修叹了口气:“若不是他,我还不必出来这一趟呢。”
“楚姑娘他,还很伤心么?”
隐修点了点头。
我垂下眼,看着地面。像楚原那样的人,表面上运筹帷幄,淡定自如,其实内里,是很传统,很专情的一个人,在我之前,他曾经有个初恋情人。
那场恋情维系了五年,一切落幕的时候,楚原元气大伤。
在那样的青涩年华,爱上了那样纯真的少女,用了那么多的心血与所有的恋慕去维持那爱那情。
楚原在失去爱情的时候,几乎同时丧失了爱人的能力。
我又是花了多长的时间才让他彻底走出那样的阴影。我又是用了多少的恋慕与温柔,才让他觉得这人世是有爱的?
又坚强又勇敢的楚姑娘,其实很胆怯。我从不曾想过要先他而去,那样他会觉得孤寂,会觉得害怕。
若有可能,我宁愿他先我而去,那样他将不必面对无尽的空茫。
所以当我得知,这次出事根本不该死的我却莫名没了性命,那愤怒几乎要掀了冥罗的第二殿。
隐修说:“楚原不相信你已死,带着植物人状态的你,买了个小岛。然后他每天给你读你爱看的那些小说,还有你的日记。”
隐修说:“你那边没有魂魄来承受这些,冥界的第二殿漂得满满的都是那个男人的恐惧与忧伤。”
“别说了。”我捂住脸,不再看他。
这张跟楚原一摸一样的脸,让我的心无限悲凉。
楚原所有的悲伤,所有的不懈,以及所有的恋慕。
我与他一起不过三年,可是我们的爱情却好像已经很久很久。在我之后,我不愿意看到他的脆弱,不愿意看到他的无助。
爱情从来是让人变得更勇敢的,让人变得更快乐的不是么?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悲伤呢,为什么,守着那样微薄的希望,却如同最后的稻草,坚持着不肯放弃。
隐修看着我,半晌,终于幽幽道:“叶情,抱歉。”
“抱歉有什么用?”我抬了眼,狠狠瞪他一眼,“如今是要怎样,卫清渊的魂魄凝而未散,我到时要怎么办。”
“等。”隐修甩出一个字。
“等?”我挑了挑眉。
“是的,等到天时允许,卫清渊彻底可以回魂的时候,你就可以离开这个身体了。”
“然后呢?”
隐修闭了闭眼睛,似是无比疲惫:“然后,回去你自己的世界。”
我皱了皱眉。回去自是最好,只是,这冥界是随随便便能来去自如的么?
“隐修,你做了什么?”
隐修笑了笑,摊手道:“也没有什么,放弃仙籍。”他淡淡看着我,突然伸手揽住我的腰:“不然,你便跟我共谱一曲,嗯。名字就叫做——”
他有些迟疑,似是在想什么好名字,却一时又想不起。
我拍开他的手,冷冷道:“人鬼情未了?”
隐修愣了愣,随即笑了:“你跟南宫夙夜走的近,说不定也会有不寻常的发展呢。”
我哼了一声,当初在第二殿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有人的地方的就有江湖,同理,有鬼的地方也是有八卦的。
那段时间我探听了不少第二殿高层的各种八卦,比如暗恋啦,三角恋啦,说的极有道理,极其逼真。
“跟南宫再如何不寻常发展,所谱的曲子叫做穿越时空的爱恋,怎么着也比你那个要高明很多倍吧。这轩辕王朝可不比现代,鬼魂的存在是不允许的,小心鬼师来收你。”
隐修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正经的,在卫清渊的魂魄没有复原之前,你要保护好这个身体,不然一尸两命,”
我翻了个白眼,不会用成语就不要乱用好不好,还一尸两命。
这话说出去多么容易让人误会啊,让楚姑娘听到还以为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我点了点头,示意我已经知道了,然后我转了转眼珠,将隐修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隐修被我看的发毛,忍不住道:“你看什么?”
“我记得冥罗年纪还小,”我点着下巴,慧黠一笑,“那么第二殿其实是你在做主是吧?”
隐修退了一步,一脸戒备:“是又怎样?”
“那真是太好了。”我笑了笑,“云州县衙之中,南宫是大家族出身,擅长布局,于大事的掌控十分在行,顾远之胜在十分精细,而且会趋吉避祸,而你,很显然擅长各方调度,云州有你们三人,何愁无法整顿。”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隐修虽然心高气傲,但是在冥界也是个做实事的,如今能力得到肯定,已经有些些微的小得意。
不多时,他回过神来:“那你做什么?”
“好的老板要善于放权,本大人自然是在一边看热闹啊。”我笑了笑,开玩笑,好不容易当上了一把手,难道要我像以前一样做牛做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