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咎眼睛晶晶亮,笑了笑:“那么,我可以留下来,但是,希望在你离开云州之前,能平掉青峰山。”
“作为交换条件,”秦无咎指了指自己,“我可以留在县衙,做仵作或者大夫。”
看了看有些疑惑的我,他慢慢道:“你最好不要高估县衙仵作的水平,那个人,是很容易被收买的。”
“如果这是忠告的话,”我也笑了笑,“我记下了。现在我要去前堂看你爹留下的烂摊子,要一起么?”
“好!”秦无咎应了一声,放下布帘。
我在一边看着,不由问道:“这银子这样放着,安全么?”
“当然安全,”秦无咎笑得有些得意,“我在这床上下了十七种毒,谁想要这银子,拿命来换。”
我吐了吐舌头——这小子,倒不像脸上表现得那么纯良么。
秦无咎放下布帘子,又锁上门,才跟着我一起去了前堂。
顾远之整理的资料十分之详尽,看来他本来是真的要离开,我没有去看政务方面的,只在各种案件的那摞资料里翻了翻,翻了大概有一个时辰,大致总结了一下。
大案有三件——一是醉花荫的红牌花容杀人案,一是云州首富叶云灭情杀案,还有一件是萧家灭门案。
三件案子居然都已经审毕,而且犯人都已经在押,只待将案件呈报上级,等着宣判。
只是我看了半晌,却发现,这三件案子都存在极大的问题。
沉思片刻,我招手叫顾远之:“顾先生,请安排一下,下午我要去大牢一趟。”
顾远之微微一愣,迟疑半晌,似是要说什么,但终究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我微微眯起了眼,大牢是最能反映现实的地方,看顾远之的表情,似乎不大愿意让我去呢。
这个大牢,或许会给我带来惊喜。
草草吃过午饭,我将顾远之整理过的资料大致看了一遍——顾远之为人精细,各种事务都已经分类,看起来十分方便。
说起来这县令品级虽然低,但是要求确实很高。远远不像现代的职业体系这么完善,要兼任检察官,法官,纪检委,甚至是公安局局长。
总之一句话,县令就是一全能型的人才的。
我揉了揉眉心,看了看屋中的人,有些头痛——这样的人员配置显然是不够的。
撇去大哥很快要离开,南宫夙夜压根不像是给人做副手的人,顾远之虽则胸中有乾坤,但是一个人显然是忙不过来,剩下那四个捕快,我就算眼拙,也没看出他们是高手。
“顾先生,之前县衙的人手便是这般么?”
顾远之道:“也不尽然,县衙人数最多的时候有30多人,只是如今……”
我点了点头,示意了解——且不说秦裕述职路上殉职的那十几个,县衙在云州人心中的印象恐怕一直不怎么好。
资料虽只是草草看过,但是也明明白白地说明了一件事——我的前任,秦裕秦大人,对于云州城的长治久安未有半分贡献,而且冤狱似乎不少。
那床上白花花的万两白银就是无声的控诉啊。
我沉吟半晌,才把一叠纸递给顾远之:“这些案子,事关民生,可大可小,不可马虎,但是以先生之才,应是无虞。”
“大人,这些事,远之不能做主。”顾远之看着那叠纸,微微皱着眉头,“若是做师爷,这些事还可给大人一些主意,现在,恐怕不妥。”
我瞥了南宫一眼,见他脸上仍是纹风不动,暗自叹了口气:“顾先生,以后这些事就由你处理了,南宫有更重要的事情。”
“哦?”卫清涯也是一挑眉,有些诧异。
“南宫,你写张榜吧,说明县衙要在云州公开招募县衙人员。”我看了看硕果仅存的四个捕快,“县衙目前至少需要四名捕快,还需要一名文书来协助顾先生。”
南宫夙夜看了我一眼,淡淡道:“有什么要求么?”
“捕快的话,不问出身,但是一定要是高手。”
南宫淡淡挑眉:“何为高手?”
“以大哥为参照的话,”我指了指卫清涯,“走满十招就算。”我转了转眼睛,微微笑了笑,“以南宫你为参照的话,走满三招就算。”
卫清涯看我一眼,动了动嘴唇,终是没有说话。
“那么,何为不问出身?”
“这嘛,”我笑意不减,“只要在高手之列,不论他之前是做什么的,我都不计较。”
南宫皱了皱眉头:“大人,轩辕王朝从不曾再江湖上公开招募捕快。”
“就因为从没有这样公开过,”我点了点下巴,看着有些迷惑的张战等人,“所以县衙捕快的综合实力永远都差一截。江湖中人,长年在血雨里过,无论是警觉性还是反应速度都高于县衙养的捕快。”
“大人,这么说,”张战沉沉开口,“你是嫌弃我等?”
“不是嫌弃,”我转头看着他,张战四人的年纪都不算小了,“本官将调你们去县衙大牢。”
“什么?”话音未落,张战等人已然大喝,脸色变得通红。
我竖起一根手指,在唇上横了横,“诸位贵庚?”
无人应答,顾远之咳嗽一声,慢声道:“回大人,这几人,都在三十上下。”
“三十上下差不多都是有家有口的了。”我抚着下巴,“捕快的危险性极大,你们有家室之累,总不希望妻子守寡,孩子无父可依吧。”
“可是,”张战上前一步,“我们都不怕死。”
“死有什么可怕?”我歇了他一眼,“可怕的反而是平淡地活着啊。何况,大牢那边的情况日后恐怕会需要人手。”
张战看着我,哼哧哼哧地揣着粗气,看上去很是不服。
我叹了口气:“如今大牢的情况如何?是否有通风口,犯人是否能保持自身清洁?男女囚犯是否分开关押?犯人躁动的时候是否有好生安抚?”
张战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大人,这些……确实对待囚犯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