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咎在一个房间前停下脚步,转头问我:“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不知道。”我老实答道。
“这个是先父的房间,”秦无咎淡淡道,慢慢推开门,“进来吧。”
我点头,依言跨进房内,然后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秦无咎掀开床前垂下的帘子。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秦无咎掀开布帘子,然后抬手捂住眼睛。
秦无咎淡淡道:“看都看到了,还捂着干什么?”
我舔了舔嘴唇,干笑道:“这些,莫非是赃款?”
秦无咎瞥了我一眼,一脸淡然:“如你所见,这些是先父在任时,所敛之财,共计二十万两,根据轩辕王朝的大熙律,敛财万两以上者,全家并斩。”
我眨了眨眼,看着一脸平静的秦无咎:“如果我是你,就会将这些银子都换成支票,然后连夜逃跑。”
秦无咎道:“携款潜逃者,诛三族。”
“你对轩辕的律法倒是很熟悉嘛。”我在房中找了个干净的椅子坐下,“如今你将这些银子交给我,是要投案么?”
秦无咎咬着唇不说话。
我笑了笑,这是个好孩子,还不曾染上风尘。
他丝毫不曾意识到,就算秦裕已死,这批银子一旦被发现,他也是要跟着一起倒霉的。
这孩子,年纪还小,且还带着一种天真的善良。
我喜欢这样的孩子,淡淡的带着一种倔强,温温的有一种悯人的善良。
秦无咎走到我面前,一脸无惧地看我:“我不知道这些银子上有没有沾上无辜人的血。所以给你,希望你能好生利用。”
“你想说的就是这些?”我有些好笑。
以顾远之的圆滑程度,如果秦无咎将这笔银子交给他,再由他转交,也不是不可,何必冒着风险亲自转交呢?
“有条件。”秦无咎盯着我,有些冷漠。
“说来听听?”
“我希望你能平了青峰山。”
我大笑抬头:“你这孩子倒是知机,怎么知道本官要平掉青峰山的?”
秦无咎显然没想到我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一时有些怔忪。
“秦公子,你现在有地方去么?”
“天下之大,总有可以去的地方吧?”秦无咎慢慢道。
“这倒是,此心安处是吾乡。”我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然你也留在云州好了。”
秦无咎看着我,摇了摇头:“刚刚才诓了顾先生,现在又想来诓我么?”
“这怎么能叫诓呢?”我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我是看当时捕快的态度,觉得顾先生是县衙不可缺少的人,所以留下他,你会什么呢?”
我眯起了眼,看着眼前的少年:“你父母俱亡,如今又是心性未定,一个人行走在外,以后难免要走歪路的。”
“那是我自己的事吧?”秦无咎皱眉。
“那确实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淡笑,“但是失足少年太多,会影响社会安定。”
秦无咎怒道:“谁是失足少年?”
“我说的是可能,”我拍了拍他的头,顺手摸了摸,“秦公子,反正你也无处去,何不留下呢?”
“留下做什么?”秦无咎翻了个白眼,恶声恶气地道,“我又不会什么。”
“不会也无妨。”我抚了抚手掌,“这里银子多得是,多养活你一个也不成问题。”
我看着床上码着的整整齐齐的一床板银子,嘴角微微有些抽搐——老爷子说的没错,这云州果然是有油水的。
秦裕在云州做知县才多久?一年九个月,敛财二十万,果真是好本事。
秦无咎的脸上仍是半分血色也无,他还是个单纯的孩子,这么一堆的银子放在他面前,想来是也受了不小的打击。
在我没来云州的这段日子,恐怕也是提心吊胆。
朝里只当秦裕是被青峰山的人袭击而死,却不知他暗中敛财如此之多。
当然我不能确定这就是全部了,可能还有更多。但是不是正当手段取得的钱财,用起来总是不那么安心。
秦无咎将这些银子拿出来,显然是为了弥补什么。
而他不肯留下来,是怕知道更多父亲做过的肮脏事吧。
但凡带着天真与良善的孩子,大抵都是孝顺的。对于父亲也会有着天生的敬仰,那秦裕别的不说,学问倒是不错的。
秦无咎微微捏着头,不看我。
我知道他的顾虑,轻声道:“你真的什么都不会么?抄抄写写也不会?”
秦无咎默然半晌,终于慢慢道:“不是,我懂医术。”
“有多懂?”
秦无咎咬着唇,不情不愿地道:“我是药王的关门弟子。”
药王?我一惊,在京师的时候我看过那个江山如画的书店里有一种书叫做传奇,记录轩辕王朝各种传奇人物。
这个药王据说是神秘莫测,活死人,药白骨,早年的时候还玩死过江湖上魔教的教主,随后不知所踪。
只有些零星的片段还在江湖上流传,有人说,只要能得到药王十分之一的医术,那么一生足矣。
这个秦无咎居然是药王的弟子?
我垂下眼,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了,要走要留,你自己决定吧。”
“诶?”秦无咎略略惊讶,“我懂医术你反而不留了?”
“药王被人所称道的并不只是医术,你是他的弟子,想来该学的都学到了。”我淡淡笑着,“做个大夫也不错,悬壶济世总是好的。”
“可是我连我自己都救不了,如何去救别人?”秦无咎的眼中有些微的迷茫,“我不想救人,只想给爹爹报仇。”
他有些迟疑:“虽然我也知道,他不是个好人,可是他是我爹爹,谁杀他,我就要给他报仇。”
我叹了口气:“秦公子,私下斗殴致人死亡,是要偿命的。”
秦无咎骄傲地抬起下巴:“难不成,卫大人以为这云州县衙有人能擒住我么?”
“单凭这些捕快是不行的,我决定将他们调去大牢。再重新招些人手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