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么?林姐姐可在家?”我站在门口,掸净了身上的土,才出声问了一句。
“嗳,原来是环三爷,您向来野惯了,今儿怎么来我们屋了?”鹦哥见是我,语气便不浓不淡的,很是不欢迎。她和府里其他人一样,都不屑于给我好脸子看,只怕要不是我脸皮厚,早臊的走远了。
我红着脸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却见黛玉走了出来,一见我就笑道:“是环兄弟呀,快请进来,站在门口做什么。”看着黛玉并不厌烦我,反而很热情的待我,刚被鹦哥抢白的不快马上烟消云散了。
“三爷,喝茶。”鹦哥端了碗茶放在我面前,语气依旧很冷淡。
“谢谢鹦哥姐姐。”我却并不介意她的态度。
“三爷,姑娘做主,奴婢如今叫紫鹃了。”似乎看我如此厚脸皮,她真的生气了,语气更是生硬。
“噢,那就多谢紫娟姐姐。”我脸上讪讪的,很尴尬的坐着。
“环兄弟,大中午的,你跑来做什么?”似乎是看出了紫鹃的反感,黛玉忙出言打破了尴尬的场面。
“林姐姐,是这样,我都已经六岁了,可还不认的字呢,我想请林姐姐教我读书认字。”我憋了好半天才好不容易把这句话完整的说出来。
“那是好事啊,你这样有上进心,还怕学不好么?你放心我一定认真教你,以后你什么时候空闲了,就过来,我教你就是了。”听得黛玉同意了,我忙像怕她反悔一样说道:“我天天都闲着,那我天天都来。”
等我走了,紫鹃很好奇的问黛玉:“姑娘,这环三爷一向冻猫子似地上不了高台盘,谁拿他当个人看呢,姑娘犯不上给他好脸子的。”
“紫鹃,我在家时父亲都教导我让我尊重他的两个姨娘,要以对待母亲的礼节对待她们。真不知道怎么咱们府里那么看不起姨娘。还有环儿,他也是和宝玉一样的孩子,甚至我觉得他比宝玉还要强,因为他身上没有那种被宠坏了的暴戾脾气。大家怎么就因为他是庶出的身份就这么贬低他?”黛玉不解的问道。
“嗨,姑娘,来了虽然只有这几日,这府里好多事情我都看透了,还不都是太太……”黛玉带过来的小丫鬟雪雁连忙向她姑娘说,却在说了一半时被黛玉打断了“嘘,这可不是一般的事,不要乱说,你这个丫头呀……”
“至于环儿,他是个好孩子,也怪可怜的。咱们能帮帮他就帮帮,他既然想读书我就尽力教他,虽不敢保证教个大才子出来,可教成个读书明理,不愧天地的君子还是可以的。”黛玉一边品着茶,一边开玩笑似地对紫鹃,雪雁说。
“就凭姑娘的才情学识,还愁教不好?环三爷可是拣着了的。”雪雁笑着应和黛玉。
“其实平心而论,环三爷哪里比宝玉差了?不过就是庶出的罢了。就是没人教他往正道上走,将来总得让那起子奴才教坏了。如今姑娘教导他,让他能明辨个是非,也是救了他的,姑娘不也积些德么。”紫鹃也笑着说道。
“紫鹃,你瞧你今儿对环儿爱答不理的样,让他脸上怎么过得去?咱们可不能学那些浅薄人一般对他才好。”黛玉只笑着说了紫鹃两句,这事就算过去了,大家不提。
黛玉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只想着第二天教我什么。
不说黛玉那里,且说我一路跑回我和姨娘的小院,心里按不住的高兴,觉得有使不完的劲,便帮着姨娘扫起了院子。正扫着呢,姨娘回来了,见我拿着扫帚,忙说道:“小祖宗,快放下,你哪会干活呀!”嘴上虽然在骂我,可眼睛却也红了,我知道她是看我懂事了而高兴,我也忙告诉了她黛玉同意了教我读书的事姨娘更是激动的直拿袖子擦眼睛,不住的念叨“真是菩萨显灵了,环儿长进了,将来环儿若出息了,可不能忘了你林姐姐啊!”
我知道姨娘为什么这么激动,虽然以后等我长大了也能去家塾里读书,可凭我一个庶出的身份,在学里也只有被欺负的分。再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学里也难保不全是好人,总有那“将不利于孺子”的事,若没有个人教导管教,难保不被他们带坏了去。
反正不论如何,明天起我就要跟着黛玉读书了,夜里激动的睡不着觉……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了早饭,我赶忙去到了黛玉那里,却见她去老太太那里请安还没回来呢,紫鹃陪着呢,留下雪雁看家。
我见了雪雁,也连忙问好“雪雁姐姐好”。
“三爷念书还真是上心,这么一大早就来了。姑娘一会就回来,您请稍等片刻。”雪雁说着就端上茶来。
“谢谢姐姐。”我接了茶,就坐下喝了,边等黛玉回来。
看着雪雁丝毫没有这府里别人那般的瞧不起,我自然不知道昨晚黛玉对她们说的那番话,只道雪雁才从苏州来,对府里的情况还不了解。
正想着呢,黛玉回来了,见我早到了,忙笑道:“可是我的不是了,让环儿久等了。”
我也忙不好意思,道:“姐姐说笑了,是环儿心急,给姐姐添麻烦了。”
闲话不说,我与黛玉坐好,黛玉便言道:“《易》理深微,怕你不懂,《尚书》字句敖牙,且又是帝王的统治之法,《诗》三百,一言蔽之,思无邪,正适合你,《礼记》最好,只是你还不识得字,竟是先教《论语》罢了,既学圣人之言,又可捎带习字了,你看可好?”
见黛玉已将色色安排周到,我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连口道“好,好得很。”
既然你没意见,那我可得给你定下规矩,每日早饭后识字,上半晌将书,下半晌背书,练字。
我也忙答应了,黛玉便开始以《论语》为教材,教我识字,背书。我深知次机会难得,更是分外努力,丝毫不敢懈怠。如此一边识字,一边读书,三个月后我以背下整部《论语》,《礼记》也学完了,大部分的字我也已经认得会写了,还捎带着看了好多杂书,诗,词都有所接触,黛玉也不管我,反而很支持,有时还给我讲讲诗词的格律之类的,还曾经开玩笑说要把我培养成一个什么都会得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