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家中我才知道,多亏彩霞机灵,见我已经误了去老太太那里吃晚饭的时辰还没回来,就先到了老太太那里说我今天有些不舒服,替我遮掩了过去,高兴的我直叫“彩霞好姐姐”。
正高兴呢,屋里进来一个王夫人身边的丫鬟,说是老爷叫我,我也不敢拖延,跟着就去了,虽然还没吃晚饭呢。
我跟在那个丫鬟身后走,因为是王夫人身边的,我也不敢多问,不多时却见她把我带到了老太太屋里。
进了屋,我看见老太太,老爷,王夫人,邢夫人,凤姐姐,大嫂子李纨带着姐妹们,还有宝玉,全在屋里等着我呢,见我来了,反而谁都不说话了。我偷看了一眼,见王夫人脸上挂着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再看黛玉和姐妹们都是担忧的神色,隐约猜到事情不好,只是没想到是袭人密告了王夫人说我也在外面结交戏子,王夫人得到这么好一个机会,怎么能放过,就告诉了老爷,还撺掇老爷好好管教我一番。
我站在屋子当中,只听老爷大喝一声:“作孽的畜生,跪下!”
我连忙跪下,一句话也不敢回。
“畜生!我如今问你,你要如实回答,倘有半句谎话,看我不揭了你的皮!”老爷冲我说道,我从没见过老爷发这么大的火,也吓呆了,忙回道:“是。”
“最近一段时间,你总是偷偷溜出府去,是不是?”
听老爷问这个,我倒是一惊,倒是明白了定是袭人告的密,只是没想到她对我的行迹这么了解,真是不可小觑啊。我正低头想着对策,有听老爷大喝一声:“说话!是不是?!”
我跪在大厅中间,各位姐妹们早已吓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四周静得我都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我怕惹得老爷更生气,忙回道:“是。”
“出去干什么了?”
听老爷问到了这些,我到开始担心起另一件事,那就是黛玉的家产。不能让他们知道了黛玉在京城还有那么多家产,于是我打定主意,付出一切代价,也不能说出林家的产业,这是我的底线。我瞥了黛玉一眼,示意她什么也不要说,我一人承当。黛玉会意了,我却看得出她很担心。
“回老爷的话,出去饮茶,吃酒,看戏。”我怕老爷等的时间长了,更加生气,连忙回答道。
“没出息的东西,还干什么了?”
“没了,就这些!”
我越想心里越气,倒不是气老爷,而是气王夫人和袭人。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就硬顶了老爷一句,这可把老爷气坏了,说道:“你还想有所隐瞒?别以为你在外面结交戏子,打量我不知道呢。”
一转身就叫拿家法,老太太见我也学得游手好闲不长进了,想着让我老子教训一顿也好,免得惯得像宝玉似的,也就不说话,只是看着。
各位姐妹们眼见我要挨打了,老太太又没有护着的想法,便齐齐的上来想求情,不想老爷却说:“你们做的好事,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还好意思求情?”
听老爷说出来这话,我们心里都清楚,连我带着姐妹们偷溜出去,老爷也知道了。姐妹们不方便求情,心中都不好受,尤其是探春,眼见得亲弟弟要挨打了,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趴在地上,要紧牙关一下一下忍着板子,心中憋着一股气,愣是一声不哭,也不求饶,更不认错,心中想着我今天就和你们硬顶上了。
老爷在一旁见我挨了打还不认错,更是火上浇油,一把夺过板子,亲自动手,打得又快又狠,我再也忍不住,大叫了出来……
听见我一声惨叫,姐妹们早已哭成了泪人,毕竟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打过这么狠。
探春在一旁看着,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推开拦着她的迎春和惜春,搂住了我为我求情:“父亲,环儿还小,他不懂事,求您手下留情吧,再打下去,您就要打死他了……”
老爷见探春居然还敢求情,更是怒火难抑,停不下手来,有好几板子都落在了探春身上。
迎春,惜春,黛玉见状都跪下求情,王夫人却在一边,冷冷的说:“你们也别求情,只怕不打死他,连老爷也没法向忠顺王交代。谁让他不知死活,勾引忠顺王府的戏子,和忠顺王做对呢。”
听了王夫人的话,我反而放心了,至少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蒋玉菡这件事上了,就不会再有心细盘问关于林家家产的事了。
此时我已被打得气虚体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老爷也打累了,听了王夫人在一旁架桥拨火,更是一叠声要找绳子勒死我。
见此情景,一直没说话的老太太实在看不下去了,毕竟我也是她的亲孙子,老爷要打我,是想给我点教训,这个她可以理解,可老爷要勒死我,确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在看着王夫人非要置我于死地而后快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便出生阻止老爷,说:“行啦,好歹还是个孩子呢,当日你老子是如何教育你的?若都像你这样勒死,哪有如今你人模狗样的在这教训孩子?你也把他打得不轻,也算是教训了,这事到此为止。”
说完,就叫人抬我回去,还说叫请个郎中来看看。我听见老太太出言阻止了老爷,放过了我,心里一松,就昏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本已经无知无觉,可总听得有人叫我“环儿……环儿……”声音飘渺想是从天外来的。我连忙问:“是谁?谁在叫我?”
朦胧中似乎在我前方大约一丈远的地方,有一个袅娜柔媚的女人的背影。她虽是背对着我往前走,却不是回过头来看我,看样子似乎是在给我引路。我看她的样子,隐约觉得面善,想走近看看她是谁,就跟着她走。可是不论我怎么赶,总也追不上她,她永远与我保持一丈的距离。
我隐约有些害怕,脚下却在不停地追赶。我只顾着看着那个引路的女人,却没注意脚下,被一个台阶一绊,我就摔在了地上。待我爬起来,早已不见了那个引路的女人,立在我眼前的,是一个大石牌坊,上书四个大字“太虚幻境”。两边又有一副对联,言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