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的心如同花儿一样,需园丁精心栽培,不然就会因营养不良干枯而死。现实中的人们因成长而慢慢丢弃了原本属于我们的白云,像《皇帝的新装》中所有的成年人都在吹捧着没穿衣服的皇帝,只有一个小孩说出了真相,童话告诉我们真理掌握在孩子手里。是啊!无论富贵,或者贫穷;无论童颜,或者鹤发,不变的是我们都有一颗追求爱的心。面对世路风霜,世情冷暖,世事颠倒,我们都要小心翼翼得为这颗心披上一件遮风挡雨的布衫,呵护着走完人生全程。
◆禅的布衫惹动了尘埃
赵州和尚的一件布衫,挂在遥远的历史天空,在禅的意理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而生在红尘中的我们,因为一袭平常布衫,而感觉到无比温暖。
僧问赵州从埝禅师:万法归一,一归何处?州云:我在青州,作一袭布衫,重七斤。上个周末夜间,独自躺在家中四楼的书房,看到胡兰成《禅是一枝花》这则禅话。不禁陷入了沉思。禅于我而言,自接触以来已成为心灵一贴清凉的药剂,在烦躁、心绪不宁时,静静读上几行,心灵总有豁然开朗、柳暗花明的感觉。
那天晚上天空下着微微的雨,打开一小扇窗户,我闻到随斜风细雨悄然蛰来栀子花香的味道。安静的灯光,在静默的夜色中,燃起几许温馨。母亲在我床前坐了一会,想跟她说些话,却什么也无法开口。多年来养成地对她依恋,使我对人生多了几分感恩的姿势。就这样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我抬着头,看着疏疏朗朗的星光,分不清,有种想落泪的感觉。而那么宁静,在时间里轻掩斑驳的身影。
州云:我在青州,作一袭布衫,重七斤。从此言语而论,禅的机锋是如此深入日常生活的琐碎。赵州的回答在一瞬间抓住了我心头的某一处敏感的柔软。而唤作我该怎样回答?我想,自语着:我的心灵开着一朵花,我是如此殷勤地为它浇水、施肥,我的有为只不过等待花谢的那一天。正像世间所有的母亲,她们简单地活着,为子女劳尘一世,播种希望,慢慢进入死亡。而这一切有没有意义呢?我的上半段答话是否陷入很断灭的静止呢?
在禅话中提到了“一归何处”,按照周易的说法,这个“一”是宇宙、世间、万物开始的起点,即道家所说的太极。老子《道德经》所言:宇宙混沌状态,由“一”始生变化,太极所含阴阳一体两面,动静和谐,由此把本体的时空演绎成万物芸芸的人世。而“一归何处”呢?简单的回答是一由无而来,自然归于无,对其中的领悟与“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的三重境界极其相近,只不过后者把对事物的看法限制在存在的情形中。然而这样一来,认识停留在静止孤立的状态。所以赵州的回答极其巧妙,我在青州,作一袭布衫,重七斤。
对于生命的有无,我们是处在活着的状态下的认定,因此在生的对立面,死亡,限于唯物断灭的认识,关于时间、空间存在基本没有意义。在那种静止的“无”的状态下,躯体灵性,与尘世间割裂了一切有机的联系,属于过去。短暂的存在成为匆匆的过客,毫无意义可言。
然而时空终究是一场绵延、不断的生成过程,它本身没有过去、现在、未来,无始无终,不断的滋生,不断的消失,我在想既然时空能如此,作为天地人三极的人,上承天,下接地,处于天地的中枢,他灵魂的生命为什么不能如时空一样处于一种不断再生的过程,消失然后滋生?
赵州和尚的布衫重七斤,刚好合他的身体。而对于每个人而言,身上的布衫可能不止七斤,但穿着都合身。而我的布衫在哪里呢?我的心灵是否需要一件布衫呢,它从哪里来,往哪里去?
佛说我们的自性心灵是蒙垢之镜。老子说返璞归真回归婴儿态,可窥见自性本来。庄周说止水澄波,自性其中。我想我所需要的是一件心灵的布衫,穿上它,可以让我在人世间多几分温暖,在寒冷中望见明亮的灯火。
这样想着,我心里头有几分笑意。如果说,在蓝色星球表层居住的我们,没有地心引力这件万有的布衫,我们不知道会在茫茫太空中飘浮向哪里?如果说没有母亲这件温暖的布衫,我们不知道会潜藏在时空的哪一个角落?如果说我们没有心灵、大脑、手、脚,这些恰到好处的布衫,我们又将怎样在路上行走?
在这些布衫的背后,我们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类才有了饱满丰富的存在。我们一生下来,因缘交错,就有这些美好的布衫,一些人是我们的温暖,一些人是我们的寒冷;一些事物是我们的需要,一些事物是我们的排斥……可是在这些布衫的背后,究竟是一双怎样的手安排着既定的人生轨迹?
所以赵州和尚穿上属于他的布衫后,没有下文。而我怎么想呢?那个晚上我把这则禅话发了好几条信息给朋友们。我的初恋女友
慧后来给我留言了。
那个周末晚上,我们回忆起遥远的青涩时代。即使在那么黑的夜里,我的心头丝毫也没有情色的念头。记忆停留在淳朴的时光。我想起当年学校她穿着宽大的绿军装,在我眼前走过的样子。在遥远的,似乎还是清晰的时光里,她是我一件温暖的布衫,而在多年以后,在文字里我们彼此是自己的布衫。
而我究竟需要一件怎样的布衫呢?
我的心灵开着一朵花,我是如此殷勤地为它浇水、施肥,我的有为只不过等待花谢的那一天。在花谢空无的一天,我的等待又是为了什么,在这些自然倾泻的情感里,寂静得等着。花开花落,也是一件布衫。
那个夜晚,我跟慧说,赵州和尚从容地穿上布衫后,继续他在禅路上的行走,寻找他生命的本来。而我呢?相信时间告诉我的一切,尽管渺茫,但我会一路走下去。我明白在说着这一切的时候,我的心灵处于一种无边坦然的状态,我是曾经多么的深爱过她。在寂静的夜里,仿佛还留着十几年前,在空旷的校园大操场上,一圈一圈散步的声音。她的光洁的脸、柔软的唇。那件遥远的布衫,我终于明白其实那一切正如她当年告诉我的情形,宿命。
赵州和尚的一件布衫,挂在遥远的历史天空,在禅的意理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而今天在我陷入对他这件布衫的深思中,却静静地想着,为什么我会在物欲滚滚的人世中保留着一份心灵的净土,为什么我会一如既往地坚持一生的寻找与追求,为什么在安逸生活的背后我欲言又止,在需要的布衫背后,一生的义无反顾,它会引向我走向哪里?
我已无法与红尘同沦,我的思想与意识慢慢地开始左右我的前行,因为相信,所以无所畏惧。这是件温暖的布衫,母亲轻轻地在灯光里走入睡眠,她给了我一件布衫,我安静地穿上,她看着我走远,或者走近。灯光明暗。
安静地写自己的字。在遥远里依旧。布衫飘落,温暖的声音。
释迦牟尼传道49年,说法300余会,却说自己没说出一个字的法,是告诉信众:佛法不留痕迹,如渡河之筏,到达彼岸,舟筏应马上扔掉。我们每个人心灵上的这件布衫,便如上楼的台阶,到了楼上,也应不能有所执着,因为目的已经达到。但人在世间沉浮,一件布衫带来心灵的温暖,远非笔墨所能形容。它便如少女含羞走,只为心仪少年有一双含笑的眼;鹤发相依走过漫漫长路的伴侣,只为了一句不离不弃的誓言。世间的温暖大抵是从珍惜一件布衫开始。
把自己深埋寂静的空间里,更觉一花一草一木皆具如来智慧德性。人生是一呼一吸的过程,每个人对世界的感受各自不同,但一颗安宁快乐的心可以使你永保赤子情怀。过去已是过去,未来还没有来,即使手头拥有的现在,也像沙漏的沙,一会就流光了,但是时间与空间却可以忠实记录我们生命里的一切因果。珍惜当下每一刹那的感受,即使不是必须,也是人生尽情释放的一种方式。佛说,缘起性空。个体来到世间本来就是个奇迹,在行到无穷处的砉然处,且让我们小小地安歇一下,体会心一路行来的风尘。
◆读楞严明世事因果
一
谁说过,读楞严,天下无书。孩子就在你埋首的瞬间微笑。
你没有料到,那歌声,缓慢游动的痕迹。午后的阳光透明而清爽,一个人苍凉的回眸,一条鱼在江湖中吐了个泡泡。然后歌声消失,回眸中的夕阳,逼真地悬挂,在视线的来源,微笑。花朵飘下,你径直进入苍茫。
灵山阿难泫然欲泣,虚空五彩缤纷的花瓣飘飞。红的,白的,深的,浅的。恒河水以无始的奔流,流啊流,流在菩提的云生鸟起。当年佛祖就在此岸边。休问!风光恁地如真似幻。几杆修竹,一条掩映红尘的野径,若有若无的梵音,与天女散花的姿势,微笑的寂寞与温暖的两种描述,一个人拨亮了灯火。
那个午后,你站在阳光下,抚摸着飞舞的光线,忽然想起了远方的声音。长短句拼凑的古典,陌生的人们交臂而过,相视一笑,然后你翻开楞严,七处证心,八还辩见,阳光淡淡照在你埋头的身影。有些忧郁,当时的表情便是这样。
茶壶里的水还在“毕毕剥剥”烧着,一把茶叶,洗净的茶杯,光线霎时生动。其实没有什么,一部楞严摊开在你左手的方向。忽然间有些走神,想起女人与孩子刚刚走出房间,眼下就在你目光眺望的方向。孩子拿着毛巾使劲地在墙壁上擦呀擦的,粉红的脸蛋写满五色的天空。那时你还没烧水,楞严埋在散发着清香的被子下面。
孩子的左手在你掌心里,大街上熙来攘往的人群,一个小孩松手放开一个气球,微微的风刚好经过,气球越飘越远,附近高楼洗房子的女人把头仰向阳光迎面而来的方向。新年就从这个路径过来。孩子的右手在他母亲的左手里,在这个陌生的小城,忽然想起牵手也是很温暖的感觉。从左手到右手,人生的距离就在一笑默契中。
然后你回到单身宿舍,烧了一壶水,等待着水开的时间,女人与孩子在这时随着旅程进入你假设的地点。水还在烧着,你翻开楞严。在温馨中慢慢进入心灵的飞舞。而后暮色四起。
一盏灯火,飘移的视线,古老的声音慢慢沉淀。一指的方向,月儿皎洁。沉重的扇翅声,飞翔还于天空。还无还处,心独自寂然。云起鸟腾,见动尘起,虚构的意境还原生命本来的真实。
孩子清澈的目光望着深远的天穹,昨夜萧瑟的清寒又逼上感觉,有所畏惧,有所站立,你沉默地看着童稚复制着生命的姿势,从站立,仰头,到一轮明月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冬季的风吹过他刹那的安静。而后走入灯火辉煌的酒店。你左手拾起茶壶,一股热热的水缓缓地注入茶杯的空无。这个过程充满花开有无的透彻。
一杯茶,散发着淡淡的植物清香;一个与你生命有关的人,把他成长的痕迹写入你一生的记忆。万物缘起性空,性空缘起,水声就在你不远处慢慢得流过,一棵寒风中的树,繁华褪尽后,落叶回归根本。暮色来临,虚空寂然,虚掩的门扉,任凭灯火与黑暗编织不同的人生的际遇,你只是笑着,想着隐约来去的脚步,清朗的踵音连同歌声踩在你开合的心扉上。
一部楞严,你终究是只能慢慢地翻阅,那些人生里无法诉诸的情感,凌落出不成调的美,慢慢地翻过一页页,纵然无法深入。就在一个暮色四起的时刻,给自己烧一壶茶,在深吟浅唱的水开声中,想起你的左手与女人的距离,右手与孩子的距离。然后合上又翻起。楞严在寂静中,一个人的苍然回眸,从阳光到黑暗的距离,于花开无声,人生白驹过隙的短暂,你看着他把手探向虚空。而慢慢地直起身躯。
二
秋天了,即使是一棵秋风中的树,它也近禅了。
从容打开《安静是我一定该想起些什么》这篇帖子,涌上心头的更多是行走网络的温暖,朋友去年秋天贴在贴里的背景音乐,还散发着暖暖的初秋阳光的味道。它此刻在静默的时间里游走,素净地跌入往事的影痕。许多故事被光阴封存地很好,像雨中屋檐下小小的鸟巢,老燕子盘旋着低飞,那样的一幕,至少温润了我少年的眼睛。而在生命的长河,那些断断续续的独白,它们多么需要时间,给它一个婉转的归宿。
秋天近了,一场秋雨一场凉。坐在楼下的空地,目睹一场暮色,演绎远方扑朔迷离的旅程,仿佛心也悠然,无所求了。雨也跟着来了,那个曾经在雨中张皇失措的少年,他开始老了。老去是一种什么概念呢?远远的后山坡,那簇紫红带刺野果的模样,开始进入回忆的眼眶。而秋天隐藏在身后,树叶扑簌簌地落下,在转身的愕然中,小鸟隔着一座又一座的山,唱起了告别的歌。我想这盛大的欢畅中,必然有一个遥远的春天在等待。
在秋天里,我的手有些冰凉,那些夏天不好打开的书,我想在这场秋雨来临的时候,一一翻开。它们多像沉默的种子,被一个荷锄的农民,弯着腰,在土地里扒拉着。他仰头望着天,等着雨水飘洒。这些书,也在安静的角落,等着一双手的覆盖。这是在秋天,女孩干净的眸子,像秋风一样的清爽。而属于我的时间太少了,在大多数夜晚,我与它们漠然相视,在时间的黑洞里,它们抖落身上的风尘,自顾自地沉默着,像饱经风霜的老人,站在灯火之下,守着人生必然经过的路口。
而谁又是等待与被等待的人?在一场秋雨,姗姗来迟的行人中,谁又会对着风雨弥漫的天空,奢侈地望上那么一眼?我们的一生,多少的咫尺变成天涯,转眼花开,毫无所知。
安静的秋天里,孩子们玩着乐此不疲的游戏,他们把胖胖的小手伸向雨中,挂满水珠的屋檐下,爬满了秋光。有一刻,在这若有似无的光色里,一只错过季节的蝴蝶沾湿了翅膀。可它还在飞行。因为翅膀的存在,它义无反顾,在细密的雨丝中,双翅拍打的声音清晰而明媚。它终于飞走了。背着双手的少年,在往事里,像这只蝴蝶一样消失。
秋天里,我只不过是对着自己的倒影发呆,等着远方的潮水,那么缓慢、逼真地上涨,一块棱形的石头悄无声息地隐没在水里。我的脚底轻沾岁月的尘沙,一抹青苔,沿着黑白的墙面,逐渐蔓延了青翠的绿。接近记忆的味道,一夜间,它们唱完了季节的歌。
那年秋天,我在哪里,安静是我一定该想起些什么,仿佛时光还青涩着,又是一年了。在那年的秋风里,有人在网络行走,随意的一朵微笑,逐渐合拍的歌声,一年后还清晰可辨。漫山遍野,遗忘着一种情怀。而在今天,我想起在秋天里的菊花开,是一样多么急促的过程,面对着厚实逼来的寒冷,独自聆听风雨,自是一种轻狂疏洒的姿势,而时间又是多么温暖地包容了年轻的所有。
反复温习一个回首的表情,那么世界就进入你的中心了。前程过往,如烟往事,怎一个过去了得,它还会开花结果。记得宋朝无门慧开禅师云: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心头挂,便是人间好时节。满纸翻开犹有“平常心是道”意。保持生命一份诗意的率性,眼前的一切便光风霁月,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了。好好地活着,简单的生活,带着人生里那些默契的温暖行路,妻儿的情,友人的意,相信眼前的道路会越走越宽广,因为即使是路,它还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