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春暖走了,我一个人住在东方月家里不方便,搬出去住当然天经地义。这一次东方月没有阻拦,反而主动地给我联系了一家宾馆。宾馆就在她家路口的街角,离她家只有100来米。“我还可以像以前那样照顾你的。”东方月说。我最怕听东方月的照顾这个词,好像我是她的一只小动物似的。
我正把行李和拍摄器材从东方月的楼上搬下来的时候,电视台的同事来了,他叫汪峰。“快来帮我拿东西,我们要搬到宾馆去。”我对他说。“这里不是很好吗?”他问。“是啊,是啊。这里挺好的,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你和江流儿继续住我这里吧。”东方月不等我回答就接过了汪峰的话茬。汪峰看了东方月一眼,脸红了一下,轻声对我说:“这里真的挺好。”我心里窝着火,不理汪峰。
“黄阿姨,你来帮客人的东西拿一下。”东方月冲着屋里叫了一声,黄阿姨走出来,把汪峰的行李拿进去。“再住几天吧。我的屋子反正空着的。”东方月对我说,“宾馆总没有家里舒服的。”“我还是住宾馆吧。”我把行李提到门外,却被东方月推了回来。“你还在生我的气。”东方月说,“江流儿,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我不是一个低贱的女人,我也有自尊,也希望被爱。我这么作贱自己,还不是因为我爱你吗?”东方月说着说着就哭了。
汪峰看到东方月哭了,递给她一张纸巾。东方月一把甩在了地上。我走过去擦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她止住了哭,眼泪还在流,我的手很快就湿漉漉的了。“你的眼泪还真多。”我笑着说。东方月也笑了。
我决意要搬出去,并不是我讨厌东方月,而是觉得自己不爱她,如果长时间住在她这里,对她的影响也不好。汪峰有些不愿意,他对东方月的大宅院很喜欢。临走时,他还恋恋不舍地看着东方月的大院子。“没见过这样的老房子吗?”我问他。他摇摇头说:“是没见过这样美的女人。可惜我没有机会了。”汪峰这小子说话就直接。“怎么没机会了?”我问他。他说:“还用问吗?她的心都给了你。”我叹口气说:“我不爱她。”我真想告诉汪峰自己被东方月害惨了。
“你不爱她?”汪峰高兴地叫起来。他还想说什么,正好东方月追上来了,连忙闭上嘴巴。“饭还是回到我这里吃吧。外面的饭菜不卫生,口味也不好。”东方月对我说,“你的手怎么样?要不是你挡着,我怕是被砸坏了。来,把东西给我。”东方月从我手里夺过行李,她帮我提。我看到她咬着嘴唇,走路摇摇摆摆的,提得很吃力。我伸手去抢,东方月不给我。“我能行。”她说。
行李提到宾馆后,东方月的手都勒得发红了。她看到我在看她的手,就把手藏了起来。我想要不是有欧春暖,我也许会爱上她的。东方月对我笑笑,回去了。欧春暖不在,她显得很大度。
我和汪峰在讨论拍摄计划的时候,东方月来了,她带了一大碗的汤给我。“你的手又受伤了,把这碗汤喝了吧,长骨头的。”东方月说。我让她先放着。实际上我一看到汤就反胃,不是我讨厌东方月做得汤,而是莫名其妙地把汤和欧春暖的离去联系在了一起,好像这个汤就是罪魁祸首。“快点喝。凉了就不好喝了。”东方月在边上隔几分钟就催我,把我的思路打断了好几次。“你烦不烦呀。没见我在做事情吗?”我没好气地嚷了一句。东方月不声不响地走出去了。我突然觉得有些后悔,我怎么能这样对她呢?
“你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她多温柔啊!”汪峰笑着说。他闻了一下碗里的汤,很陶醉的样子。“好香啊!”他说,“我的肚子都饿了呢。”我正为这汤发愁,(不喝,东方月等会进来要生气;喝吧,我又怕自己会吐出来)见汪峰这么一说,我就让他替我喝了。“真的让我喝?”汪峰很意外地看着我,“我可不客气了。”他端起碗喝了个精光。“哇,这是我喝过的最美味的汤。江流儿,你真是幸福得要死,天天有怎么美味的汤喝,天天有这么漂亮的女人相伴。”汪峰不无羡慕地说。“我是烦恼得要死!”我说。“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知足吧。”汪峰咂咂嘴巴还在回味着汤的香味。
东方月回来,看到碗里的汤没了,很高兴。“我晚上再给你煲。”东方月说。我说不用了。“不好喝吗?”东方月问。“好喝,很好喝。”汪峰说。东方月看看汪峰油腻腻的嘴角,什么都明白了。“是不是你把汤喝了?”东方月问。“晚上,给我也煲一份,你的汤太好喝了。”
汪峰说。东方月哼了一声,把碗重重地砸在写字台上说:“知不知道,他是病人?他的骨头还没痊愈呢。”“江流儿是病人?不像。”汪峰看看我说。我知道他在和东方月捣浆糊,心中暗喜,东方月终于有个对手了。“他的手被欧春暖砸了。”东方月说。“砸了就砸了,我想让欧春暖砸一下都没机会。痛不痛?江流儿。”汪峰问我。我笑笑不说话。“你让我砸一下看。”东方月把碗举了起来,这口碗有半斤多重。“好啊,我保证不喊痛。不过,你得天天煲汤给我喝。”汪峰把手放在写字台上。“想得美。”东方月把碗收了回去。“江流儿,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呢。”汪峰对我喊冤。
晚上,东方月真的又给我煲了汤。这一次,她寸步不离一定要看着我把汤喝光。我皱着眉头,不想喝。汪峰在桌子低下踢我,这小子又在给我出坏主意。“哎呦,我肚子疼。”我捂着肚子说,心想要是真把那碗汤喝下去,肚子肯定会疼的。东方月赶紧把我扶到沙发上,她摸了摸我的额头,见我没有发烧,才稍微宽心点。“我去给你拿药。”东方月跑到楼上去了。汪峰冲我一笑,把汤喝光了。东方月把药拿下来,我说肚子不痛了。“好得这么快?”她奇怪地问,“真的没事了吗?你可不要忍着。我以前有个邻居有点小毛病都忍着,没想到后来竟酿出了大病。”
我们回到饭桌上,东方月一看碗里的汤没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们两个大人,怎么像顽皮的孩子似的?”她说。“江流儿不想喝你的汤,我只有替他喝了。我们是哥儿们不能不讲点义气。”汪峰笑嘻嘻地说。“好。你行。”东方月从厨房里又端来了一碗放在汪峰面前,说:“你还帮不帮?”“帮,当然要帮。”汪峰拿起碗,艰难地把这一碗汤喝了下去,他的嘴角流得都是,我想他早被撑饱了。“我看你能帮到什么时候。”东方月又进去了。汪峰对我摇摇头,表示他无能为力了。
当东方月端上第三碗汤的时候,汪峰逃到楼上去了。东方月没有计较,温柔地对我说:“喝了吧。我看着呢。”她像哄孩子似的。东方月煲得汤真的很好喝,但我产生抵触情绪后,这汤喝得不是滋味。我足足喝了十分钟才把汤喝光。“你以后不要再给我煲了。”我对她说。“不行。你的手还没有好。你得听我的。”东方月说。
我看到东方月脖子上挂着一个白玉锁,又想起自己好像有过一个,我说:“你的白玉锁真好看,能让我看看吗?”“奥,这个小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东方月的脸一红,神情有些慌乱,她把衣领一拉,白玉锁被衣服遮住了。“你在哪里买的?我以前好像也有一个。”我说。“一个朋友送的。”东方月说,“哦,不,是我旅游时买的。”从东方月语无伦次的表述中我猜测到这个白玉锁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会不会我丢了,被你捡去了?”我笑着说,希望她能把白玉锁给我看一看。“那有这么巧的事?”东方月也笑了,她的笑掩盖不住她内心的忧伤。我看到她的眼神呆滞了一下,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我趁她不注意,伸手去取她脖子上的白玉锁,我想仔细看看这个白玉锁,是不是和我记忆中的白玉锁相吻合。没想到一向温顺的东方月却扇了我一个耳光,她大声地呵斥我:“你要干什么?放尊重点。”我才意识到自己摸到了她的胸口,一时愣在了那里。“我……我怎么会打你呢?我……我这是怎么啦?我打了你吗?江流儿。”东方月摸着我的脸,不知所措。我知道她打了我,不是因为我碰到了她的胸口,是她不想让我看那个白玉锁。“我不该碰你。”我说。“你不要这么想,江流儿……对不起了。”东方月一个劲地责怪自己。
“汤还有吗?我还能喝一碗。”汪峰从楼上下来,还不忘开个玩笑。见我和东方月都没有理他,他有些不好意思。“不打扰你们了。我回宾馆去。谢谢你的汤哦。”汪峰冲我和东方月摇摇手,走了。
“我不该打你的。”汪峰一走,东方月抱着我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