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既然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再多的推测也是枉然。想必她也没了耐心陪本座继续玩下去,兮月这一场盛大的喜事到头来不过是成就一场笑话。几十载的风霜都过去了,先祖们,属于我们的,我一定会拿回来的。”
他的眼神变得凌厉,上一刻还是多情的公子,这一刻像是无情的杀人魔王,眸子里布满的仇恨随时可以取代他所有的理性。他吩咐道:“忧,你去准备吧!”
简单的一句话,忧却感觉到想千万斤巨石压在身上,无形中承受了超负荷的重量。他明白,他复仇的决心,只是对待无辜的人还有半分的不忍之心。因为,当日的他们处在的就是彼此的位置,他们不能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然而,理智终究无法战胜压抑的情绪,他闭上眼睛,领命下去。
宫内,婚期将至,不过短短半个月。半个月,足矣衍生出多少枝节。
安忆,安逸,随了他的名字。宫里的日子他是用惬意的心态安逸的生活,闲时赋诗抚琴为乐,忙时也不忘垂钓碧溪,陶冶心境风雨无阻。这一日,他依旧乘船垂钓。木汐寻他的时候,正看着他专注在湖面之上,心无尘杂。他是个俗世的过客,冷眼看这世上的纷繁。这样的男子是极好的,倘若有爱的人,那他定会是用尽一生去爱护,守护这位毕生的挚爱。即便是风云不测,阴阳疏途,付出的只会是这一份感情,无人可以再次得到他的青睐。这样的男子,对爱人必然是生死同依的。可惜……木汐没有继续想下去,两只船已经靠近,为他摆渡的宫女向木汐行礼的时候惊醒了沉醉在自然之乐的他。
他颔首示意,因为正在垂钓不便站起。可他依然开口:“陛下今日怎出来了,早知可以便可以一起领略着垂钓的乐趣。”
“两人相伴不如独钓来的意境,需知只有独钓者才能领会自然给的一番造化。独者,才拥有大自在。倒是朕唐突了。”木汐惋惜道。
安逸摇了摇头,“若是独者是上苍的青睐,那也是喜好而已,最根本的不是成双二字吗?双者,是谓圆。独者的孤单是派遣不开的。陛下为君者,凡事该往好的地方想想。”他懂得她的话里存的意思,可他岂能让她如意。
伺候的人已经全部遣退,湖面之大,也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他们一个看着平静的江面,一个看着蔚蓝的天。
“师父,我们在一起十年了,你说我能不熟悉你吗?”良久,木汐沉重的说出了藏在心中两三年的事实。
安忆没有言语,只是抓鱼竿的那只手握得更紧了,心里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师父,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来的兮月,不知道你为什么换了一个身份,不知道你为什么愿意成为兮月的皇夫?有太多的为什么等着你来回答,但是我知道你肯定是不会说的。师父的心思,为徒者怎好猜测,既然这样,那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师父,我不想成亲了。”说到最后,木汐换成了撒娇的口吻。唯有自己最最亲近的人,她才会如此对待。轩王没有得到这份殊荣,而他是木汐真心敬重的。
“好,既然汐儿不想,师父怎好强求。只是,汐儿,你准备好如何去对待接下去的风雨了吗?圣殿不是你想的那般纯粹。我知道你已经不顾及自己的生死,但是,为师真的不愿你走到那一步,否则,我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认出了便是认出了,安忆也没有在辩解。这婚事,是他早就料想好的结果,只是没想到离那最后一步竟然相隔的这么遥远。
如果说一开始是存在一点私心来到兮月。心已死,那个红衣女子已死,他一生相伴的心成了空心。他有怨念,可是能如何呢?那朵血色的梦兮花是牺牲了他们两个人的本源才出现的,又何曾料想到会是花毁叶存,他留了条命,独自一人苟延残喘的活着。
他寻至兮月,私心也好,坏心也罢,如今心里依仗的不过是最初的目的。还了五百多年前得黄泉,如此不欠也好让他心无挂碍的再去见他心中的她。所以,现在他真心的希望她能够安然的度过这一世最难度过的劫。原本,他是想借着这婚事,把四国都拉下水,四国都参与进来,圣殿哪怕权势再大也不能一手遮天,毕竟他只是站在一方的土地上。谁知,世事的安排往往不能尽如人意。
“这是我的路。师父,相信我会对自己有最好的交代的。”木汐承诺道。他们俩个还是一样,谁都不能说服谁。安静的气氛在他们周围酝酿,满怀心事的他丝毫没有意识到,鱼钩微微抖动。
“你是我不敢操心的人。只因为当初的一念,改变了所有的轨迹。如果我只是带你离开宫闱,或者强留你在幻谷,你的命理就并非按着决绝的誓言而来,这才是最好的吧!”幻脸上满是疲惫。这番话他也只能当做短暂的幻想。他以为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在凡人的世界里不就是只手遮天的吗?可惜,可惜人再大能大的过天吗?终不过是上天的玩物,闲时的消遣,苦的是历经世事的苦。
木汐自当是不在意他变化的表情,瞅见了也当做是忽略了。他的来历,他的生平,她一无所知,十年的相处,她只知道这个男子是妖娆而又孤寂的。正如他的名,如梦如幻,薄雾里你能指望看清什么景物吗?他的心思无人猜测,这是她当时一厢情愿的猜测,直至现在被推翻。而今的幻,不管多么的神秘莫测,展现出来的不过是一个凡人的喜怒哀乐。
她说:“师父,既然你是无心尘世的人,那又何必步入这一波浑水,还不如自在归去。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的。师父,从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会是今生第一个为我好的人。那么,我也希望你好。”
木汐不希望有更多的人掺和在这件事。幻虽是她亲近的人,也一样,这是她对别人的一个承诺。
许久,木汐重重道:“师父,记得离开兮月。既然可以选择潇洒的过,那就不用去执意。”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吗?为什么我会出现在戒备森严的皇宫,为什么要收一个宿不相识的你为徒……”幻说道,此时他有种想说出所有的冲动,可木汐打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