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出口,刚走到门口的二踢子和张三齐齐的一抖,心说坏喽,可别动起手来。便站住了脚。
霓裳也只是随口这么说出来,此刻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莽撞了,人家亲爹亲娘还在呢。但她是见惯了场面的人,面上带着亲和的微笑,站起身来走到陆李氏身边,就牵住了陆李氏的手,歉然道:“这位姐姐,实在对不起,是我说话没说清楚,你是幸儿的亲娘,我怎么让你出去呢?我是叫他们几个出去,幸儿伤得这么重,正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时候,可他们却还在这里吵吵嚷嚷的。”说到这里,转头对还愣在那里的二踢子和张三说,“你们还不快出去?像什么样子,幸儿正是要修养的时候,你们可好,几十号臭男人都聚在这里。你们快出去吧,叫外面的弟兄们也都各回各家,不许再来打扰幸儿休息了。”
她只轻飘飘这么说几句,二踢子吓得脸都有些白了,连连应着,推了张三出去,又回过身来将门轻轻关上。
只三言两语,便将陆李氏心头的敌意消解了大半。而愤怒下去后,一种卑微感却升了上来。在这条街上,她是头一份儿的俏,自个儿心里不自觉的也是有点优越的,可人比人就比不得,此刻在这位女子面前,她就觉得自己简直见不得人,那光芒万丈的魅力,分明是画里走出来的,天上飘下来的。
霓裳只一下子,便掌控了局面,陆李氏也不好意思生气了,不然倒显得自己小气,面上挂起了不自然的笑。
“姐姐和大哥你们真是有福气,生了个幸儿这么乖巧可爱的儿子,真是羡慕死我了。”霓裳语带娇憨的这么说着,眼光往陆老实那边带了一眼。
就这一眼,陆老实激动的都哆嗦了,想说话说不出来,色与魂授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霓裳低头瞧见了波妞,眼睛一亮,蹲下身去和波妞齐高了,微笑着捏捏波妞的小下巴,说:“原来幸儿还有个这么可爱的妹妹呀。”
陆老实终于找到话题了,上赶着凑:“这这这是幸幸儿的媳媳妇儿!”
那猪哥样儿,看得陆李氏又心头起火,伸手在陆老实后腰拧了一把。
霓裳微微吃惊,转头取笑陆幸道:“原来男人不论老少,都一个德行,家花不如野花香。”
陆幸没羞没臊的哈哈大笑。
没一会儿这屋里便一家人似的其热融融了。霓裳忽想起自己还带了四个本城最有名的大夫来给陆幸看病的,倒给晾外面了。当下急忙招呼进来,给陆幸看伤。陆幸连说不用,可是霓裳坚持不允,非要让名医瞧过才放心。四个白胡子大夫便一齐的给陆幸把绷带都给揭开了,要重新用秘制伤药给他包扎。
霓裳很自然的站在一旁,很关切的问着陆幸疼不疼,待看到绷带底下的伤口,便是眼眶一热,涌出了泪来。陆老实没羞没躁的往上挤,有贼心没贼胆的样儿,想靠近了霓裳又不敢太近,耸肩驼背的,解说道:“别、别看这么吓人,就、就是点淤血,没、没事儿。”
陆李氏牵着波妞的手,站在墙角,倒成了多余的人了。她心里很不是滋味,看着霓裳的背影,心说这个女人抢了她的儿子,又来抢她的男人了。她恨得想立刻冲出屋去,但不行,那样就真让那个不要脸的女人鸠占鹊巢了。
而往后的数日,霓裳是天天来。一顶富贵无比的大轿子与破落的牙儿街格格不入,引得街坊们议论纷纷,打听是哪个富贵人物,天天的往陆家粥铺来。轿子一来,粥铺门口的流氓们便肃静的自动分开两旁,恭恭敬敬的让出一条道来。
大夫人亲自下令不让人进去打扰,二踢子自然是贯彻无疑啊,但流氓们也是执着的,不让进去,那我来喝粥总成吧?于是这些日子,陆家粥铺里尽是流氓来喝粥了。
不管怎样,有生意总不能不做,全家的经济来源就这粥铺了。陆老实和陆李氏只得先且放下陆幸,出来熬粥。但流氓们看不过去了,叫陆爷和陆夫人做粥给他们喝,像什么话!于是自动出来几个,把活全给包了,恭请了陆老实和陆李氏回屋休息。流氓们照例的自己动手,然后付钱。
陆老实脑子一转,干脆把两个有点手艺的流氓给雇佣了,俩流氓激动的流下泪来,心说,这是要成为小少爷的身边人了呀!
之所以这么干,陆老实却是动了其他脑筋——他无比想念起芍药来了。前段时间因为儿子的失踪,睡觉都顾不上了,邪念自然一点也没有,但那一日霓裳的出现,顿时钩动了他心底下积累好多天的欲念了。看着霓裳那如画的眉眼,那鲜嫩多汁的唇,那白皙的鹅颈,柔弱无骨的身段儿,哎哟,整个儿水做的佳人,要能捏上那么一把……老实人一下子不老实了,就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那一天看着霓裳在那儿和自己儿子说话,他站在一边,望着那个背影,就感到一股浴火压不住的往上冒,盯着霓裳的胸脯、丰臀,幻想了一下午。
继而他便想到了芍药,想她白嫩嫩羔羊一样的身子,想她水汪汪的眉眼,想她湿润润的双唇,和双唇里那一条小雀舌……他倒是明白霓裳不是自己能够得着的,但芍药可是由自己想怎么来怎么来,于是他更加难耐了,一整天脑子里都是男欢女爱的画面。
到的晚上,他便想要自己的媳妇儿先解解渴,陆李氏生着气呢,气霓裳,气陆老实不老实,不肯给。陆老实罕见的发了男人的脾气,发了狠的摁住陆李氏,强行进去了,疼得陆李氏叫了一声,眼里便含了泪,有点不认识自己的丈夫了。
陆老实全不理会,整个儿脸埋在胸脯里,野兽似的动着,脑子里却是一会儿霓裳一会儿芍药。
他盘算好了,店里有了伙计,自己不用干活,他就整天都可以往那温柔乡里泡了。只是现在还舍不得,因为霓裳在这儿,即便知道不可能的事儿,但他也忍不住想多看到她,毕竟霓裳可不是等闲人想见就见到的呀,而就是这么一位所有男人心向往之的美人儿,竟然天天的在自己家,还对自己笑,还和自己说话——虽然只是礼貌性的打声招呼。
每日里,霓裳坐在陆幸床边,又抱着波妞让她坐在自己怀里,享受这“偷”来的人伦之乐。每次她都会带许多好吃的来,也会给陆李氏带些漂亮首饰。陆李氏从来没用过首饰,有些惶惑的喜悦,很容易就被贿赂了,对她的怨气顿时消失无踪。于是两个娘陪在陆幸窗前,聊些闲话,又数落陆幸顽皮。霓裳问陆幸小时候的事,陆李氏便开始细数陆幸小时候的事儿,听得霓裳很入迷。
照例的,霓裳的两位保镖在房门外左右侍立,丫鬟也在门外等候差遣。而二踢子带着张三李四则把持了粥铺通往后院的门,不让闲人入内。流氓和乡亲们都堵在了门口处,一个个把脖子伸得老长,好奇的往院子里窥探着。
于是陆老实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负着手昂着首挺着胸,面带高人一等的微笑,施施然的往那间所有人向往的房间里走去,进去之前还要有模有样的嘱咐一下两个保镖:“看好了,别让闲人闯进来。”然后才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走进去。丫鬟噗嗤一笑,赶紧转过头去。
而他在里面只呆一小会儿便又昂着下巴出来了,往众人处走来。
有人急急的问道:“老实,那位真在里面呀?”
陆老实便含着优越的笑容,道:“嗯,我刚陪她说会话呢。”
众人都激动了,又有人羡慕道:“你真和那位说话了呀?哎哟真是羡慕死了!”
陆老实矜持的呵呵一笑:“没什么,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啊。”
于是大家伙儿又嚯的沸腾了一阵。
陆老实感到极大的满足,觉得自己不是一般人了,眼前这些是下层人,自己呢,是他们头顶的上层人,是特权阶级。
“哎,陆哥!陆哥!是我呀,柱子!嘿嘿,让我进去瞧一瞧呗?”张柱子费劲儿的从人堆里挤出一张脸来。
陆老实踌躇了一下,觉得这位是自己的好兄弟呀,便朝二踢子一点头:“让他进来吧。”
二踢子为难了,陆老实当即瞪眼了:“怎么,不想混啦?”
“就是就是!”张柱子趁机挤了进去。
张三李四一脸为难的看向二踢子,二踢子气的脸都微红了,干,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啊!
进了后院,张柱子就贼眉鼠眼的想进那屋子去,不想门口两位保镖面无表情的将他拦下了,陆老实觉得丢面子了,拉下脸来道:“他是我兄弟,他可以进去。”
俩保镖睨了陆老实一眼,冷笑了一声,全不当他是回事儿。
陆老实脸唰的怒红了,这么多人看着呢!这俩跟班的居然敢挑战自己的权威,他怒道:“让开!信不信我要你们好看!”
俩保镖不理他,陆老实撸胳膊撸袖子的,跃跃欲试的想动手又不敢,那两位的块头可摆在那儿呢。
门口的争执惊动了里面的人,霓裳打开门出现在了门口:“怎么回事儿?”
众人都吸了口气,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