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忍着笑上去在霓裳耳边将事情说了,霓裳一时间哭笑不得,但抬眼看去,那个张柱子已经色与魂授,留下了口水。霓裳延误地皱了皱眉。
陆幸笑着过来道:“男人统统不许进来。”便拉了霓裳进去,算是解了僵局。
进屋,陆幸道:“干娘,你还是别上这儿来了,扰民啊实在是。”
霓裳佯作生气道:“你烦干娘了,要赶干娘走?”
陆幸笑道:“哪儿能啊,我是怕干娘受委屈啊,看外面那些没见过世面的猪哥儿,我瞧着都不爽。你看我也好差不多了,以后我去看您就成了,不劳您天天往这跑。”
陆李氏想起自家男人这些天晚上没完没了的索取,直觉的感到是因为霓裳,心里就不痛快,这时候道:“幸儿说的对,我们这种破地方,都是糙老爷们儿,我看着都厌烦。”
霓裳想想也觉得有理,便道:“那你要每天都来陪陪干娘,好不好?”
陆幸笑道:“好好好。”
霓裳又笑道:“把小波妞也带上。”说着弯下腰去,捧了波妞的小脸蛋儿,吻了一下。
外头陆老实梗着脖子嚷道:“没长眼的东西,要不是我妹子出来,非揍你两个奴才!”算是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他这么一说,那丫环真忍不住了,乐出了声儿来,还我妹子呢。
霓裳出来了,仪态万方。向陆老实道了声别,可把陆老实给激动坏了,瞥一眼门外的下等人们,看到没,人走前还得专门向我说一声!整个人都更挺拔了,嚷道:“这么早就回去啦?不在坐会儿?要不吃个便饭再回去吧!”
霓裳礼貌谢绝了,回头又向陆李氏说了几句,便带着保镖和丫鬟翩然往外去。门口一群人哗啦的散开了,贴了墙根目眩迷离的使劲儿瞅这位仙女儿。
陆老实还喊:“明儿再来啊!”
往后很长一段日子里,虽然霓裳没来,可是这条街上的人们口中还热议着这位天仙似的人儿。
而在小小的牙儿街上,陆家的小小粥铺,俨然成了一个不同寻常的所在,流氓们见面的问候都变成了:“今天喝粥了吗?”
陆老实负手走在街上,面颔了亲民的微笑,步子不紧不慢,有了老爷的架势了。人啊,还真是,心境不同,看到的风景都不一样。
比如以前吧,看到罗老头儿就心里忍不住发怵,现在再一看,不过就是个干巴巴的糟老头儿嘛。
“哟老实啊,溜街呐!”罗老头儿远远的便热情招呼。
陆老实没说话,只微笑着点了点头,是一种施舍似的回应。
比如牙儿街上块头最大的魏哥吧,以前自己可没少被他开涮,他那硕大的块头,在他眼中就像巨灵神一样不可冒犯,现在嘛,嗬,就是一傻大个儿。
“啊呀,老实做什么去?还想着中午找你喝酒呐!”傻大个儿魏哥正在门前修椅子。
“呵呵呵,我去百花楼会几个朋友,怕是没时间啊。要不你跟我去,我请你。”陆老实淡淡笑道。
“哎哟这这这——嘿,算、算了,我、我也没去过——”
陆老实笑笑,走过去了,心里嗤之以鼻,没见过世面的傻帽儿。
比如张柱子——
“哟陆哥,喝酒去?”张柱子神神秘秘的凑过来,自动落后半步跟在身后,点头哈腰的,一副奴才相。
“嗯,有日子没去了。”陆老实随意道。
“嘿嘿嘿,芍药肯定想死你了。”张柱子讨好的笑。
想起芍药,陆老实嘴角便忍不住上扬了,但随即脑海中又闪过霓裳的身影,一下子欲火勃发了。
嘿,他娘的以前都白活了!
还没进百花楼大门,小厮已经见着亲爹似的迎了上来,里头老鸨很有眼色的已经差人叫芍药去了。他是被四五个人大老爷一样拱卫着进门的。
等他进了门,芍药便已经款款而来,温柔娇媚更胜往昔,那水盈盈的一眼撩来,他差点尿一裤裆。酒也不喝了,直接搂了芍药上楼。
这一趟,他足足干了两个时辰,把芍药都干得下不来床,才意犹未尽的从那玉体上下来,无比满足的长出一口气。
“今儿,不回了吧。”芍药半倚在他怀里,柔声道。
“唔……不大好,回还是得回去的。”他心里总还算有家。
芍药不依的嘟了个嘴,一根手指点在他的胸膛上,然后搔痒痒似的一点点往下划去,忽张开五指将鸟蛋尽数给捏住了。
“哦……”
等从百花楼里出来,他两腿都打摆子了。
人呐,就怕别人捧,特别是一群人捧,很容易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流氓们散去,街坊邻居们开始陆续上门。
“老实,我有个事儿得找你帮帮忙啊,就之前跟你说过的,你哥他不是在车马行做工嘛,这都好几个月薪水没给了。那什么,你给说句话呗?”
“老实啊,你弟他在酒楼当徒工,你能不能给打个招呼,叫酒楼提拔提拔你弟啊?”
“老实啊,这事儿你可得帮忙,你妹他夫家欺负她,你可得给你妹撑腰——”
……
陆老实一拍胸脯,小事儿,包在我身上了,然后对二踢子说:“你去走一趟,给大家把这些问题解决下。”
真拿他当自家下人了,把二踢子给气的,没见过这么能摆谱的。但气归气,这是小少爷他亲爹,自己也不能揍他,只得忍着叫李四去跑一趟。
二踢子把这些事儿和陆幸说了,心说我们是流氓,又不是搞慈善的。陆幸心里也是发愁,怕便宜爹太过分惹洪爷那边不高兴。和陆老实一说,陆老实不以为然,还教训了陆幸一通,说他没良心,乡里乡亲的怎能不帮忙?
把陆幸给气的,心说暴发户还真要不得,不知天高地厚。
干脆他也不在家待了——待得也腻歪,和陆李氏说了一声,带着波妞要出门。一到门口吓到了,二踢子领着张三李四和另五个不认识的高壮汉子,恭恭敬敬的排排站,朝他一鞠躬:“小少爷好!”
“日!搞什么鬼?”
“嘿嘿,霓夫人吩咐的,绝不能让小少爷再有任何闪失。”二踢子拍胸脯道:“这五个兄弟都是我精挑细选的,个个儿是以一敌三的身手。”
陆幸无奈打量那五个人,身手怎么样不知道,但一身肌肉是挺吓唬人的。
“这……以后都跟着我啊?”
“寸步不离。”二踢子昂然道。
“嘿。”陆幸一乐。
大街上,陆幸像一个行走的小粽子,牵一个流鼻涕的懵懂小丫头,昂首阔步走在正中央,身后跟了八个一脸凶相的保镖,嗬,陆幸终于找到点二世祖的感觉了!以前总觉得缺点什么,还想过整个鸟笼,原来关键还是人啊——身后不跟几个歪瓜裂枣儿,一点二世祖恶少的感觉也木有呀!气场的关键还是在于陪衬呐!
他高兴了,可劲儿的撒欢。
到街边卖桔子的摊上吃桔子,吃一半扔一半,看得那小贩好不心疼,然后不给钱就走了。小贩颤巍巍瞧着那八个凶神恶煞,吭都不敢吭一声。
看到迎面来两不认识的痞子,看着挺壮,他硬把人给当街围了,要二踢子他们给人揍一顿。结果那俩痞子认识他,哎哟喂,一下子求饶了,二踢子也胳膊肘往外拐,劝说起小少爷来。
切,没劲。陆幸牵着波妞走了。
但见前面结伴走来三个大姑娘,哎哟喂,这个好!小少爷一挥手,围上!
三个大姑娘花容失色,恐惧的聚在一起,打量着突然围上来的八个不怀好意的男人,说道:“你、你们要干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你们别乱来啊!”
就见其中两个大汉忽的分开左右,腿边走进来一个一脑袋绷带的娃娃,只露俩眼窟窿和一张嘴,手里牵了个小女娃。
大姑娘们错愕着低头瞧他,就见那绷带娃嘿嘿嘿的贱笑,开口道:“美人儿,小爷看上你们了,这样,让小爷一人亲一个嘴儿,不然不让走啊!”
大姑娘们有点傻眼,愣愣的没反应。
小少爷不高兴了:“不愿意啊?那让他们八个亲。”
八个糙老爷们儿高兴了,坏笑起来。大姑娘们当即就慌了,要二选一,当然选这娃娃啦。于是三个大姑娘心里憋着笑,让这绷带娃每人亲了一下,倒是全没有被调戏的感觉。
“等等,波妞,到你了,上去亲。”
波妞傻傻的吹了个鼻涕泡。
“笨呐,这怎么行?调戏良家妇女是二世祖的必修课呀,上,亲。”
波妞很听话,就嘟了个小嘴,当真凑过去要亲。三个大姑娘憋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八个汉子但觉太没面子了,小少爷这样太坠流氓的威风了。
“好可爱,姐姐亲一个。”
“该我了该我了,小妹妹,来姐姐亲一个,么么么~~~”
“还有我还有我~~”
波妞仰个小脸嘟个小嘴,反被三个大姑娘轮流调戏了。
唉,二踢子一捂脸。
陆幸志得意满,高兴,牵着波妞继续往前去。
张三悄悄拉了拉二踢子:“大哥,小少爷今儿很高兴啊。”
李四凑过来:“高兴过头了吧。”
二踢子啧啧有声:“是亢奋。”
总之,反常。
突然前头来了几个官兵,牵一辆牛车,大声嚷嚷着:“让开让开!别挡路啊!”
行人们都让到左右,只闻到一股子恶臭袭来,所有人都掩鼻子,纷纷避让。
但见那牛车上盖了一块破布,底下隐隐显出一个人的轮廓。
二踢子凑过去问:“哎彪哥,运的什么呀?”
前头一个官兵一看是二踢子,笑道:“自己看啊,尸体啊。”
“嗬,哪儿捡的呀?”
“枣儿庄外五里地的林子里,被人绑树上呢,不知道多少天了,烂的呀——好家伙,我们三个兄弟都吐了。”
“好家伙,那都离城得二十来里地啦。这人谁呀?来来,掀开瞅瞅。”
“真要看啊?嘿嘿。”那官兵促狭地笑着,真掀开了那块破布。只听哗一声,围观的人群轰然往外退开一圈,真有几个人吐了。
嗬!一旁张三远远逃开去:“你娘咧!这么残忍?”
那具尸体腐烂的不成样子了不说,从胸口往下,竟然是一副骨架!大腿、肚子都只剩一点点筋肉连在骨头上,肚子里还能见到一大团乱七八糟发黑的内脏。那颗已经肿胀的脑袋上,还嵌了一把生锈的菜刀。胸口插着一支桃木的发簪。
“没见过吧?这是被活活剐死的呀。”那官兵啧啧称奇。
“这得多大仇啊。不会就是用那把菜刀剐的吧?啧啧,多疼啊。”二踢子道。
“谁说不是呢。”官兵重新将破布给盖上,赶着牛车继续往前去。
一伙人目送了牛车远去,还啧啧半天。二踢子回头说:“少爷,你看——”一回头,没人。
“吓!小少爷?小少爷!”
“大哥,在前面呢!”张三李四齐道。
一帮保镖全顾着看尸体了,差点把小少爷给弄丢。当下积极赶过去,二踢子愧疚道:“吓到小少爷了吧?是我考虑不周,考虑不周。”
陆幸说:“没出息,尸体有什么好看的。”
把二踢子噎了一下。张三李四齐齐称赞小少爷非凡人,年纪虽小胆识却过人。
“不逛了,走,去百花楼。”陆幸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