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我依偎在他怀中,享受着他静静的抚摸和若即若离的吻。
“嗯?”
“我今天见到离辰了,他看上去不太高兴。”
他抚着我的臂膀,又在上面轻轻吻了一下,轻声道:“还不是因为今日在帐中……”
“你对他发火了?”
他叹口气,并不回答。
我转过身对他说:“一个是我最在乎的男人,一个是我最重要的知己,一个是皇上的左膀,一个是皇上的右臂。你们两个不可以因为一点点小事就起摩擦。更何况,离辰也有他的道理,若真是耗到了冬季,你可为这些将士们想过。”
他放开我,将衣服披在身上,面容有些许不悦。
“行军打仗,岂是儿戏。”
“瑾,你当听取他的意见,不管有什么话,都应该和善相商。”
他背对着我扣上纽扣,许久才应道:“嗯,我会的。我去四处转转,你睡吧。”
翌日一早,秋菊就到处找我,着急忙慌地到处喊:“青荷姐!青荷姐!”
我赶忙穿好衣物,钻出柏瑾的帐篷,嗔怪道:“丫头,喊什么,我在这儿呢!”
“哎呀小姐!你可急死人了!你这一夜跑哪去了,害得人家好找!”
“我……”
秋菊瞪着一双天真的大眼睛望着我:“怎么了小姐?你脸红什么?”
“哪里有脸红?我……”我支支吾吾地编着,“我可能昨晚吃了些酒,所以脸上有点……啊我昨晚陪着柏瑾坐在山坡上看星星来着……”
“看星星?”秋菊茫然地嘀咕着,“可是昨晚没有星星啊,只有好大一个月亮。”
“啊对!月亮!月亮!赏月!赏月啊!”
她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打量着我,缓缓说道:“小姐,你该不会是……”
“什么?”她越这样猜测我的脸就越发泛起两朵红晕。
“你们该不会……”她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你们该不会喝醉了然后……嘻嘻……”
我嗔怪地轻轻拍了她一下:“死丫头,乱讲什么……”说完,脸颊上更加红热滚烫起来。
秋菊嘻嘻地笑着却再也不说什么,我这副样子算是默认了。正说着,突然闻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我循声望去,乃见两个宫里打扮的人一前一后翻身下马,其中一人高声喊着:“圣旨到——”
我们匆匆赶过去,只听他又喊一声:“圣旨到,庶民青荷接旨!”
龙千阕给我颁的圣旨?容不得多想,我赶忙施礼下跪,应声道:“民女青荷接旨。”
他直挺挺地立在我面前,展开圣旨卷轴,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着——庶民青荷于疏云城抵御山匪,拯救我大叶朝子民有功。其举有智勇双全、鞠躬尽瘁之杰,当视为巾帼英豪。特赐封护国丫鬟之称,官拜三品武英女,钦此——”
闻听这番言语,我一时激动得不知所措,内心激动的潮水不停地翻涌着。怔了好一会儿,只听来人说道:“青荷姑娘,还不叩谢皇恩。”
我这才如梦初醒,再三叩首道:“民女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笑道:“快起来吧,姑娘可不应该以民女自称啦!是‘臣女’!”
“是是是,圣上如此深信于我,真让我不知怎样感恩戴德才好。”
“咯咯……陛下这是欣赏你,以后当竭力报效朝廷便是。”
我点点头,接过圣旨的一瞬间又问道:“大人,不知皇上可是让我即日回宫赴任?”我还想陪柏瑾多呆两天呢。
“皇上说啦,眼下正是前线紧缺人才的时候,且你在梁元帅身边,两下能有个照应。所以皇上的意思——是走是留,都随你的便。”他笑道。
“那劳烦您替我给皇上带个话,就说,青荷在军营中暂且留下助元帅一臂之力。待到凯旋之日,青荷在回去正式赴任。”
“嗯,好好好,那咱家可就告辞啦!”
“大人慢走!”
望着两位传旨官远去的身影,听着渐行渐远的马蹄声,我却突然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秋菊在一旁拿着圣旨高兴地都快要蹦起来了,像一只叽叽喳喳的鸟儿般欢快。
当夜,柏瑾在帐中设宴为我接风。
“来,敬咱们的丫头!噢不——是护国丫鬟!”柏瑾高擎起酒樽建议大家共同举杯。
“哎?还是不对!”左离辰打断了他的话。
“怎么不对啦?”
“是你的丫头!可不是咱们的!”离辰笑道,“咱们哪敢抢护国丫鬟呐!”
我站起来,笑盈盈地举杯道:“离辰,那你说,你这叫我一声丫头本官得罚你几杯呀?”
“哟!瞧瞧,同样是三品官,人家青荷大人说话的口气都不一样!”离辰说着也站起来,“好,我就先自罚三杯!”
说罢,他斟满酒,接连三杯下肚,帐中一片喝彩之声。大家痛饮了三两个时辰,各自东倒西歪。
左离辰甚至已经喝迷糊了,说起胡话:“梁……梁柏瑾,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怠慢咱家丫头,我左离辰第一个不饶你!”
“哈哈哈哈……”柏瑾仰起头收拾掉杯子中残留的酒液,“青荷是本帅的,本帅当然会用心疼爱我自己的女人。左离辰啊左离辰,你这是明明白白的妒忌啊,你说,你说你是不是对丫头有意思?”
我嗔怒地瞪了柏瑾一眼:“你喝多了,休要胡言乱语!”
左离辰打了个饱嗝瘫软无力地举起右手:“开……开什么玩笑,我我我对天发誓,我若是对丫头有半点歹意,就让天打五雷轰!”
这句话倒是让我有些感动,都说酒后吐真言,左离辰果然是个赤忠的朋友。不愧是我的死党!
柏瑾醉醺醺地笑了两声:“好!好啊离辰!本帅没有看错你!你记着,若是我……我战死沙场,替我好好照顾丫头。”
“梁柏瑾!”我生气地说道,“你再提那个字,本姑娘就与你恩断义绝!”
柏瑾看看我,嘴角又是一丝迷人的邪笑。
“门儿都没有!”左离辰回应道,“梁柏瑾你好好地活着,丫头离不开你。你若是死了,等到了九泉之下,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柏瑾将坛子里的酒继续给离辰和自己的酒樽斟满,他举樽道:“好兄弟!就冲你这句话,干了!”
说罢,二人仰起头一饮而尽。
这两个家伙,真可恶,简直就是当我不存在,于是我吼道:“你们俩要是再喝,就当我青荷死了!”
突然,外面一阵嘶喊声打破了这个夜晚的安逸——“不好啦!敌人来劫营啦!”紧接着,一阵比一阵急促的锣鼓声响起。
“梁贼来突袭了!”
众人仿佛突然间醒酒,柏瑾一把抓过身旁的佩剑说道:“好生照顾青荷小姐!”话音未落便奔了出去。离辰和几位将领也匆匆跟在后面赶出去。
秋菊搀着我的胳膊,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救命啊!”
“粮草失火啦!”
“大家不要慌!都别乱了阵脚!”
“弓弩手在哪?”
“刀斧手集结!”
整个军营已经乱作一团。所有的人都在东奔西跑,有些兵士被羽箭射中倒下了,还有的人被烧死。不远处的粮草囤积处已经是火光冲天。
——嗖嗖嗖,几支燃着火的箭划过我的身边,秋菊惊慌失措地龟缩在我怀中。
我看见几个黑影在逐渐逼近,十几个、几十个、然后是上百个,他们骑着更加雄壮的战马交叉着疾驰。所到之处,我们的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斩杀。刀枪剑戟的摩擦碰撞声已经越来越响亮,我看到柏瑾已经翻身上马,奋勇迎敌。
“丫头,回到帐篷里!”左离辰喊道。
“别管我,我没事!”我从一旁倒下的兵士手中拿起剑,和那些入侵者拼杀起来。
“小姐小心!”秋菊叫了一声,我回头防御,险些被人从背后偷袭。
军营中厮杀声、兵器的撞击声不绝于耳。方才还安宁的地方瞬间变成火海和杀戮的战场。柏瑾在远处被团团围住,我顾不得许多,将秋菊拽到马背上,然后自己也骑了上去,便向柏瑾的方向冲将过去。
“可恶的梁贼!”我怒吼道。挥起手中的剑忘乎所以地砍杀,我害怕柏瑾被围攻,而左离辰也被敌人围困起来。
“主子说了,抓活的!”一个梁国的将士喊道。
什么意思?他们要抓谁?管不了了,这些人兵强马壮,非常难对付。正当我艰难地和敌人拼刺时,一张网呼啦一下再我面前抛洒下来——但不是对着我,而是对着柏瑾。顿时,他变成了笼中之鸟,插翅难逃,那张网越收越紧,彻底束缚住了柏瑾的手脚。
“放开他!你们这群混蛋!”
我怒不可遏地吼叫着,全然不顾自己的姑娘形象。但是我身边的敌人越来越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柏瑾拖下马。
“把她也抓起来!”为首的人喊道。
就这样,一张网又忽然间扣在了我的身上。一个士兵用刀柄当着我的面将柏瑾砸晕了过去,我心里一惊,大叫着:“柏瑾!柏瑾!你醒醒啊!”但是我也愈发动弹不得了,就对着远处的左离辰喊道:“离辰!救命啊!”
左离辰望过来的时候,一支箭正刺在他的胸膛。我两只眼睛泪汪汪地望着他,颤抖的呼吸无法遏制地在胸口像一阵狂风胡乱窜动。
离辰……
我望着他从马背上跌落下来,他的嘴角沁出鲜血。
“离辰!”我撕心裂肺地哭喊着。然后脑后突然被沉闷的重击了一下,便眼前一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