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小姐!”秋菊唤我道。
我那会儿正在发呆,不,确切地说,是正在回想整件事发生的过程。见我没有理会,秋菊用手在我眼前晃了一下,又叫了一声:“小姐!小姐你想什么呢?”
“啊……噢没什么……我在想我们得想个法子出去。”
秋菊嘟囔着嘴,说道:“唉,真命苦,刚出狼穴,又入虎口。”
我看着秋菊微微红肿的脸颊,想起黑衣人在她脸上重重落下的几巴掌,不禁心疼地用手捧着她的脸,一边查看一边说:“秋菊,我对你不住,都是我害苦了你,瞧这本来粉红似白的脸蛋儿,都有些红肿起来。”说着,我就用手轻抚了一下。
“咝!痛!”秋菊下意识地闪避开,“小姐莫要担心,这点肿伤不妨碍的,倒是我,没有保护好小姐……”
“傻丫头,可不许这般自责。”说着,我从腰间取出一个鸡蛋大的青瓷药瓶,这是老祖宗留给我的九花清创散,可解跌打瘀伤及五毒所致淤血脓肿。我轻轻在指间磕出一小撮来,给秋菊涂抹到脸上。“别动,忍着点儿。”
秋菊皱着眉,咬着嘴唇,再不出声。
又过了一个时辰,屋外一点动静都没有,眼看着快要天黑了,照这样下去,我们真的是哪儿都去不了啦。秋菊这丫头一直在我眼前踱来踱去,我对她说:“丫头,你歇会儿行吗?我都被你晃得眼晕。”
“哎呀,小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能不急嘛!”
突然,我脑子里灵光一现:“咦?叫?对呀,我怎么忘了啊!”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我做了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我和秋菊拔了烛台中的蜡烛,这丫头一开始死活不愿意帮这个忙,我好说歹说她才同意跟我同流合污。然后我们在帷幔垂帘上、卧榻桌椅上纷纷洒上灯油,蜡烛点着后往上一扔——嚯!熊熊烈火噼里啪啦地就烧起来了。
“来人啊,救命啊!救命啊!”
刚开始,任凭我们怎么喊也没人来救我们,门口的守卫大概以为我们又在抽疯,所以无论我们如何叫嚷,他们根本对我们置之不理。不过,这场戏最后弄巧成拙了,火焰愈然愈烈,火舌贪婪地****着四周的墙壁——直扑屋顶。屋顶的木制檩条和梁架已经烧成一片。
坏了,我心中暗想——这下玩大了。秋菊惊慌失措地抓着我的手臂惊叫着:“哎呀,小姐,全着了!如何是好啊,哇呀……”屋顶挂着的金丝帛缎珠帘噼里啪啦带着火条杂乱地落了下来,险些掉在我们身上。我一看大事不好,拉开门就往外冲,门口的守卫还真是眼疾手快,拔出腰刀就拦住了我们的去路。但是他们也不傻,眼瞅着大股大股的浓烟往外冒,这二人愣了神,摸着后脑勺半天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喂!侍卫大哥,着火啦!还愣着干什么,救火啊!快点,皇宫都着了,要出人命啊!”我叽叽喳喳地叫嚷着,两个侍卫把刀插回刀鞘,一头雾水地“噢噢”地也跟着喊救火,然后分散着跑去找水了。路过的奴婢丫鬟、太监巡视,都跟着慌了神。有的帮忙救火;有的帮忙喊人;还有的干脆就跑开了。
趁着这股骚乱,我拽着秋菊的手说道:“走,快溜!”
“哎,小姐,这里是皇宫大院啊,往哪里跑都是皇上的后院,藏不住的!”秋菊担心地说道。
“少废话,跟我走!”
说完我就拽起她一路狂奔。一边跑我在心里一边嘀咕着,这要是在穿越之前,我应该好好游览一下紫禁城,早知道要在这儿逃命,我就是花上再多的门票钱,也得先摸清楚哪里有出口。这不,跑了一会儿发现是个死胡同,便急忙往回奔。转过一个天井,猛然发现有皇家卫兵在巡逻,又吓得避了一会儿。等人过去了,继续跑,不记得碰了杜少壁,钻了多少死胡同。我们见人就躲,见人就藏,就这样一直折腾到天黑。秋菊拉着我的袖角气喘吁吁地说道:“小……小姐,秋菊实在是跑不动了,你……你先走吧!”
革命尚未胜利,哪有丢下革命同志的道理,我四下张望了一圈,旁边有一棵大榕树。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
“秋菊,来!”我半蹲下来把两只手交叉在一起成碗状,示意秋菊踩着我的手。
“啊?你要干嘛呀小姐?”她傻兮兮地问道。
“叠罗汉懂吗?来踩着我的手,往上爬。”我的目光指向头顶的榕树枝。
秋菊望了望树上,委屈地说道:“小姐,人家不会爬树啊。”唉!这也怪不得她,这个朝代的女孩子讲究三从四德,礼义廉耻,生下来就是淑女范儿。
“没事,你先上去,然后我再上去,一会儿你就跟在我后面,我怎么做你就跟着怎么学。”我对她信心满满地交待道。
她面露难色地点点头:“那好吧。”这丫头的体重可不轻,踩在手上的感觉那叫一个敦实。等她费了好大的劲爬到树干上,我已经被折磨得满头大汗。然后我一跃而起,一个飞身快步便跳到了另一根树杈上。这时不远处正好一队巡视经过,听见动静便抽出刀来拿捏好架势厉声问道:“谁?什么人?”
我急中生智在茂盛的树叶中间学着鹧鸪啼叫的声音模仿了两下,只听其中一个侍卫失望地说道:“嗨呀,大惊小怪的,不过是一只该死的鸟!”然后几个人收刀入鞘,急匆匆离开了。
“这帮孙子,敢说姑奶奶是死鸟,今天算你们走运!”悄悄嘀咕了两句,我就轻手轻脚地往上爬,顺便轻声嘱咐着一旁的秋菊,“丫头,跟上点儿,动作要轻。”
我们顺着树枝向上爬到了一堵围墙上,又从围墙上蹑手蹑脚越到了一个宫殿的房顶上,我示意秋菊趴下。我从屋脊上伸出脑袋观察着下面的一切,这是个有利的制高点,在这个方位可以清楚地看到底下发生的一切。我们放的那把火已经烧到了外面,夜风一阵阵吹来,火借风势愈然愈烈,扑天的烈焰映红了夜空,把大半个后宫照得亮如白昼。人们慌了,所有人都慌了,哭声喊声尖叫声,救火的人像蚂蚁一样陆陆续续络绎不绝。
“啊?”秋菊目瞪口呆地望着不远处的一切,“罪过……罪过……小……小姐,这回……我们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了。”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自知这次是闯下了滔天大祸。但是经过一番思量,我心里已经编好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以备不时之需。
“多大点事,跟我来。”我招招手,却忘了告诉她轻点,以至于这丫头一起身都忘了自己是在屋顶上。她迈出的第一步很重——重得将一块瓦片踩得咯吱作响,碎成了两半,她再抬起脚,那两块瓦片顺着屋顶滑落了下去——“啪嗒”一声,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那一刹那我的神经绷得紧紧的,仿佛掉下去的和摔碎的都不是瓦片,而是我的心脏。
“屋顶有人!”只听得一声大吼,说话的光景一个人影飞身飘了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我拉起秋菊拔腿就跑。没跑出两步这笨丫头又跌倒了,来人挥舞着宝剑急匆匆地杀将过来。我顺势把秋菊往背后一挡,背脊向下一弯,躲过了这一剑。来人掉转剑锋,又是一刺,身手极其矫健,丝毫不露出半点破绽。我手无寸铁,只好以腕力相抵,猛地震了他的虎口一下,他的手抖了一下,这时我们四目相对。我这才怔住了:“怎么是你?”
“雷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我帮助他抓小偷的紫发少年,一头俊秀的紫发再无第二个人可媲美。我急忙收手,他放下手中的剑,一脸不解地问道:“雷锋原来是个姑娘,姑娘缘何在此?”
“你又怎么在这?”我根本不在意他的问话反问道。
“我,天下之大,哪里不可以容我。话说,两位姑娘究竟怎么这般狼狈?”
“还不是那个大魔头龙千阕干的好事!”
“你是说皇兄?”他更加不解了,“奇怪,皇兄怎么会把你逼到房顶上来了?再说,现在玉淑斋失火了,大家都在忙着救火,你们俩猫在这儿成何体统啊?”
“你皇兄?”我满脑子问号,糟了真是皇家的弟兄到处有呢。
“嗯哼——在下龙子枫是也,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龙子枫一副严肃的表情,却透漏着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