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斯哲转过身,逐一查看昏迷在车厢里的那些人,黑衣女既不夺财也不取命,只是要教他们昏迷个七八日,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突然,卫斯哲在其中一人的身侧,发现了一张精致的邀请函,上面镌刻着一朵淡雅的白兰花,翻开信函,几行字映入眼帘:求医函——南亚彼国公主客居白兰山庄,或因水土不合,忧思积郁,罹患夜游之症,显猫行之相。白兰主人诚邀当世名院名医,但有医治夜游之特长者,不吝赶赴黄金岛,无论治愈与否,当奉万金为谢!“白兰山庄…”脑海里一丝熟稔瞬间袭来,似乎什么时候听人说起过这名字。
他心念一动,朝左右昏迷者身上探去,又找到几张一模一样的求医函,“我明白了,”他抬手轻拍了一下前额,“那个黑衣女是要阻止这些人,这些医生,前去白兰山庄为公主治病!”“这辆列车的目的地是黄金岛!”
蓦然,落日余晖中,卫斯哲瞥见自己抬起的右臂上,有一个奇怪的刺青,他定睛一看,那刺青竟是几个小字:“触电可复忆!”身躯猛地的一震,精神病院里的记忆如碎片般涌来,“黄金岛?我要去黄金岛做什么?我似乎正在执行一项任务!”
突然,他看到了车厢内壁上有一盏应急灯,“触电可复忆!”这是谁刻在自己手臂上的?他一咬牙,心一横,一拳击碎灯罩,一股电流穿过拳头流遍周身,一阵畅快的感觉从大脑深处激荡而出,记忆的碎片迅速合拢,想起来了!卫斯哲嘶吼出来!“她口袋里有一支钢笔,你悄悄偷出来。”这个刺青,来自那间病房里似真似幻的另一个自己!
和林雅雯梦想塔作别后踏上列车,列车虚拟赌牌初识李政世,蒙他指教授艺一试身手连连获胜,相约晚餐把酒言欢惺惺相惜,间歇失忆突然袭来陷入混沌,黑衣女乘虚而入嫁祸于己...中断的记忆一幕幕如潮水般复苏。“2月18日前必须赶到白兰山庄,有一个人在等着你去救她...”难道,他说的就是这个罹患夜游症的某国公主?
一阵微弱的铁轨摩擦声传入耳畔,前面的列车减速了!大脑迅速判断出摩擦变化对应的刹车速率,和后车惯性减弱将要安全撞击的时间,26秒,最多30秒!他们要逼停R字车厢!
他迅速来到那扇破碎的车窗前探头查看,前方不远处高桥铁轨将进入涵洞,那里就是撞击的地点!他们要瓮中捉鳖,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看向逾百米的高峡,深吸一口气,体内一股霸道凌厉的真气激荡全身,屏息凝神纵身一跃,整个人激射出三丈开外,越过桥身,急速坠向高峡下的落日平湖。
又是一场春雨,温润了白兰花前的胭脂林。红树粉蕉,本是旖旎秀景,今宵夜雨,更添胭脂雅韵。可今夜,白兰山庄却沉浸在无比失望的抑郁里,政世先生从M国回来了,他见到了向老先生委托的中间人,带回了一个黑色的箱子。可是,这个箱子,在中途却被人夺走了!甚至,从中央城赶赴黄金岛的援医团连同悉数保镖,一并被人下毒迷翻生死未卜。
是谁走漏了消息?那辆从中央城驶来的列车本是那么不起眼,R字车厢更是临时加挂,难道,白兰山庄的核心层里出现了奸细!谢管家的愁眉垂的更低了,一支顶尖的医疗队伍携带最好的设备秘密进驻白兰山庄,已有一段时间了,可苏小姐的病情却似乎更重了,一天中白昼昏睡夜里神游。谢管家叹了一口气,已经二月十六了,翻过明天,执事会的询辩会就将召开,看来,已经没有人能阻挡向二少爷了。
就在这时,下人前来禀告,说山庄外来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客人,自称能治好苏小姐的病。谢管家麻木的挥挥手:“这一月多来,自荐的名医哪一个不是信誓旦旦,医治‘公主’,得名得利,都是信口开河罢了,打发他走吧。”下人应诺而去,不多时又折返回来:“谢管家,那人说‘公主’得的不是病,而是中了蛊毒!”管家瞳孔一紧,沉疑片刻后高声道:“请他进来。”
站在眼前的这个人是个半老头子,头发灰白,面容凄苦,瘦削的身形下腰躬背驼,却也不失高大。“你说夜游猫相不是病?”谢管家的声音里充满了严厉,但来人不为所动,淡然回到:“不是。来到胭脂岛,我更加确信,这位公主生的不是病,而是中了蛊毒!”
“什么蛊毒?”
“古天竺‘夜神蛊’!”
谢管家眼里露出一丝惊愕,转瞬平复,从来没听过什么“夜神蛊”,这个时代还有人会下蛊?他盯着来人:“我凭什么相信你?”
来人淡淡一笑:“来的路上,我发现山庄周围皆是粉蕉林,岛上一年四季刮东南风,我问出公主居所位于山庄西北角,正是风口浪尖。那里的粉蕉不仅稠密,更是蕉林中的上品,花籽硕大,籽粉充足,异香扑鼻久难散去。”
他似乎答非所问,谢管家皱了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能不能去那里看一看?”半老头眨了眨眼睛。
“你是医生?”
“不是。”
这个古怪又故作神秘的老头最终还是打动了管家老爷,他带着下人亲自领着这个半老头去到了“公主”养病的居所。白兰山庄依山而建,“公主”所居处于一片半山坡被唤作“幽兰停”的别苑里,背靠一堵临风崖,居高临下面朝大海,地势幽峻视野旖旎,临风崖周遭遍布粉蕉林,山风到此触崖而回,蕉香兰香故停留于此,久难散去,所以“幽兰停”在整个春季,都弥漫着一股清幽别致的异香。
半老头嘴角神秘的一笑,“谢管家,请你命人即刻销毁庄园周遭所有粉蕉林,尤其这幽兰停崖下的粉蕉,不但要连根铲除,还要在翻刨起来的泥土间浇灌火油,焚烧一遍。”
“为什么要这样做?”
听到谢管家话中的质疑,老头转身盯着他,“若要救公主,就照我说的做!我以性命担保,过了今夜,公主即能好转。”
谢管家看他胸有成竹异常坚定,不觉有些被打动,事到如今倒也不妨信他一次,随即冷冷道:“你最好说到做到!”当即命令下人立即销毁蕉林。
此时半老头又道:“另外一件事也要马上做,即刻把公主送下半山,在山庄最东南角找一间居室供公主休憩,把山庄里所有白兰迁往此处围住居室,居室内更要放遍白兰,能放多少就放多少,关紧门窗,今夜,‘夜神蛊’即将失效!”
谢管家张着嘴巴望着他,这哪像治病,简直就是布道弄玄,他将信将疑道:“你所谓的解蛊,就这么解?”
半老头古怪的笑了笑,答非所问道:“我听说此事由猫而起?”
管家不禁暗骂,山庄里的下人就是好糊弄,这人来见他半道上就把事情摸得一清二楚,看来是有些手段,想到此,疑心又减去大半,冲他点了点头,半老头接着道:“猫园想必就在附近吧,管家能否带我去看看?”
进入猫园,半老头赞道:“遍地奇妙精舍,苏小姐爱猫,可谓到极,管家老爷能否再对我讲讲事情的起因?”
谢管家大概复述了购入波斯猫后发生的种种异象,只是将患病的苏曼换成了客居的“公主”。半老头听罢,神秘的一笑:“谢管家,你想听听什么是‘夜神蛊’吗?”
谢管家六旬有余,也算得是通古博今,可所谓的“夜神蛊”却闻所未闻,只听半老头悠悠道:“古天竺神话里有一位掌管黑夜的夜神,唤作‘悉达罗天王’,此君麾下有一只神骑,乃九丈黑猫,人称‘哈赤达神豹’,哈赤达趁天王酣睡,私入凡间,称王称帝享尽荣华,一经数年方被天王察觉。天王盛怒之下,将它去神筋剥灵皮,逐出神界,并施‘夜神咒’,令它昼夜颠倒,白日蛰伏夜里幽游。传说黑猫虽成凡物,但命里藏神大难不死,所有又称它做‘九命夜猫’。”
“天竺古医所制‘夜神蛊’,据传缘自摩羯陀王朝一世,由宫廷御医刹帝利首创,此蛊可附于猫狗宠物之皮毛或口涎,一旦被宠物利齿划伤肌肤,蛊虫趁血而入,配合其他药引,蛊毒即刻悄然发作,中蛊之人立现‘夜神咒’所描,白日昏睡,昼伏夜游!所谓猫变行凶,只不过是神经中毒罢了。”
“啊!果然如此?!”管家惊呼一声,那只波斯猫当日确曾咬伤过小姐的手指!半老头幽幽道:“这蛊虫还有一奇,奇在限命极短,若无虫引,一日即亡。”
“虫引?什么虫引?”
“烈性花粉,比如,岛上原产自热带的作物——粉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