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雯口中的梦想塔是矗立在中央城西部一座山顶公园里的观光塔,它是由一个直径约六十米高约五百米的圆柱钢筋混凝土塔基构成,整个塔身高耸入云,塔基之上的塔顶约一百多平,是一座童话般的三色欧式宫廷塔楼。林雅雯挽着卫斯哲,乘坐通往“梦想塔”的“幸福摩天轮”登上塔顶。
在摩天轮上,卫斯哲第一次感受到世界的浩瀚,无垠的大地和辽远的深空下,天地间的人们是如此渺小幸运。从一定角度远远望去,摩天轮和梦想塔仿佛构成一个孩子们最喜爱的彩色风车玩具,林雅雯靠着他的肩,指着远处一片淡绿色建筑道:“那是我们念高中的学校,我收到的第89封情书,就是你写给我的。”
林雅雯温情的回忆着他们的高中时代,那些懵懂青涩的初恋记忆一点一点填满卫斯哲空白的内心,清晨的阳光柔煦的在他们脸上铺洒金露,梦想塔上他们相拥的身躯渐渐靠拢融合,仿佛多年前第一次登上梦想塔的那对少男少女,初吻在朝阳的金色里像花朵般绽放,强烈的多巴胺在卫斯哲大脑内分泌,他的初恋情人的嘴唇那么炽热,那么新鲜又满载熟稔。
远处的铁轨上,一列飞驰的列车冲出中央城,在梦想的远方渐渐变成一个黑点,是的,他们将再次分离,仿佛多年前他选择参军选择远行,在时间的列车上和她愈行愈远,但命运的摩天轮却在旋转中把他们带回起点,这一次,他们还要等多久才能再聚...
林雅雯的唇缓缓离开卫斯哲嘴畔,她凝视着他,“斯哲,还有一件事,现在外界并不知道军方秘密监禁了钟查翰,警察系统除了极少数高层知晓外,目前警方仍在调查他的失踪之谜,毕竟他是世界知名的医学家,在这样一个法治社会,军方也无权以嫌疑罪名监禁超过48小时。因此,此去黄金岛,完全是以你个人名义秘密调查,许将军虽然承诺会暗中对你进行保护,但黄金岛属于特区,军方不便深入涉足,所以,”她顿了顿,用力道:“无论怎样,要照顾好自己,万事皆小心,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卫斯哲看着她,爱怜的轻抚她的脸庞,风吹来,她的秀发漫过脸颊,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视线里她的脸开始变得模糊,卫斯哲的手不停撩开她脸上的发,却怎样也撩不完那飞舞的发丝,愈来愈快,她的脸更加模糊了,卫斯哲惊呼起来,风声愈急,雅雯的脸竟然在风中消失了...
猛地一下,卫斯哲惊醒过来,耳畔传来一阵有节奏的轰鸣声,身体下的床沿在有规律的摇摆,这是哪里?一个狭小的房间里,身下是一张橡胶皮质的固定小床,一侧有一扇窗,窗外的景物正在高速后退,列车,这是一辆飞驰的列车!
卫斯哲猛地站起来,为什么会在这里,上一秒不是正和雅雯在一块吗?碎片般的记忆在脑海里跳跃,依稀记得曾在一座精神病院里,有一个唤作第六区的地方,一些人的样子闪过脑海,许将军、林雅雯、钟查翰,难道,难道这一切,只是我刚刚做的一场梦?
惊疑的汗珠,在额头挣扎攀爬,我是谁?我从哪里来?他有些急躁的查看周围,翻弄着壁柜,忽然,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他低下头,一只手,他踩到了一只手!床下有人!
他趴下身体,骤然看到一张苍白的面孔。那是一个陌生的男子,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卫斯哲用力把他从床下拖出,伸手探到他鼻下,没有呼吸,这个男子已经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什么时候上的列车,他的床下为什么会藏着一具尸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人叩响。“列车乘警,请开门!”敲门声愈渐急促,猛地一下,房门被拉开,卫斯哲探出身来,两名穿制服的警察站在门外,他们身后,还有另外三名西装革履的男子,“先生”,一名警察开口了,“列车上失踪了一位乘客,有人看到他进入了你的房间。”
这时,警察身后的三人里,一位年长些的绅士道:“卫先生,刚才和你自餐厅一别后,我们回到房间,发现留在房内的一位同伴失踪了。”
这人认识自己,卫斯哲大脑一片空白,这时,他看到绅士投来凌厉的目光,“我们找到乘警的时候,乘警刚刚接到有人举报,说看到你把一个昏迷者拖入了房间!”
他的话音一落,两名警察猛地撞向卫斯哲,试图将他撞入房内,电光火石间,卫斯哲脑中闪回出搏击的各路技法,身体条件反射般腾挪而起,匪夷所思的速度和角度,他不可思议地从地面的人缝间蹿了出去,借地翻滚两周后,人已逃出了那狭小的包围圈。
“抓住他!”
无法解释清楚了,卫斯哲朝着车厢另一头奔去,脑中映出中年绅士的样子和声音,“先生姓卫?...你真是第一次上赌桌?....这是‘高低算牌术’...还有‘障眼法’...21点中惯用‘姜太公钓鱼法’...此时还可以用‘补救法’...”一些记忆片段凌乱的涌来,那人似乎在传授他赌牌技法。
卫斯哲一阵狂奔,穿过三节车厢后,正要进入第四节车厢,他突然发现,这节车厢门锁死了!他回身快速反锁铰接隔间门,警察和那几人刚好追到门外,一时无法打开隔间。
“政世先生,”稍后赶到的一名男子冲中年绅士道:“庞勇死了,就在这人的房间里,只是,没有发现箱子!”
中年绅士脸色一寒,隔着钢化玻璃门,卫斯哲也能感受到他眼神里的杀气,他盯着卫斯哲,朝传音器道:“卫先生,你到底是什么人?箱子在哪里?”
“我不知道什么箱子,那个人也不是我杀的!”卫斯哲的解释苍白无力。
“卫先生,你我虽是初识,但方才列车赌场对弈一见如故,餐厅把酒阔谈甚是合拍,难道是我看走了眼,你是他的人?”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再说一遍,人不是我杀的,我也没见过什么箱子!”
绅士眼睛里寒光乍起,“你以为你还逃得了吗?”不远处赶来的乘警手里,正拿着一串银光烁眼的钥匙,隔间门立刻就会被打开!
蓦然,一阵轰隆声响起,第四节车厢缓缓脱离铰接间,四根牵引杆相继断开缓冲器,卫斯哲双手扣住第四节车厢把手,目送列车高速脱钩分离。这时,第四节车厢门打开了,一张脸映入卫斯哲视野,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小麦色的皮肤闪耀着健美的光泽,英挺剑眉下是一双灵动的美目,一身黑皮劲装裹住婀娜性感的身体,她的嘴角俏皮的一翘,头一偏,示意卫斯哲进入。
“不好,他还有同伙!”乘警高呼起来,一个声音突然道:“政世先生,那节车厢是R字贵宾车厢!”
“什么?”李政世颤声道:“R字车厢?小姐的援医团在里面?难道他们要...”
卫斯哲正要跨入车厢,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怒吼,一个人影跃过分离的车厢,从天而降扑向卫斯哲,正是那名绅士,李政世!短兵相接,狮吼虎啸!电光火石间,两人交手已愈十余回合,卫斯哲大脑里,源源不断的涌出武术搏击的各路招数,倏忽一下,他瞅准空挡,一掌击中李政世腰腹,李政世站立不稳,瞬间跌出车厢,坠向铁轨!
此时脱离前方列车的R字车厢正以惯性速度继续前行,李政世若跌落铁轨,势必遭列车碾压一命呜呼。电光火石间,一只手拉住了李政世,危急关头施援手的,正是卫斯哲!
“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杀人!”他狂吼一声,使出全力一抛,将李政世偌大的躯体抛向已相离五六米的第三节车厢!不可思议的惊人爆发力下,李政世跌进车厢,他甩开手下的搀扶,站立起来,目送对面的卫斯哲关上车门离开视野,心有余悸喃喃道:“此人乃惊世之才,却不知是敌是友...”
进入R字车厢的卫斯哲,立刻看到豪华精致的车厢里横七竖八倒着十余个人,那名黑衣女子伫立在车厢中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是你!”卫斯哲盯着她手中的黑色皮箱道:“是你杀了那个人,盗走了他们的皮箱,却栽赃在我身上!”
黑衣女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皓齿:“不错,向乘警举报你的人也是我,不把注意力引到你身上,我哪有时间来R字车厢做手脚!”
卫斯哲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你把他们怎么了?”
“也没怎么,弄了点迷药,让他们昏个七天八天的,自然也就醒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卫斯哲眼里露出厉光,女子耸耸肩,“你问得太多了,刚才看你迷迷糊糊像犯了病,现在突然间又像换了一个人...你留着慢慢跟警察解释吧,本姑娘不陪你玩了!”
她突然向一侧的车窗投出一颗闪光弹,震碎窗户的一瞬,整个人突然弹射出去,卫斯哲不顾刺眼的光芒飞奔过去,列车正穿越一处高峡长桥,下方是一片浩荡的落日平湖,黑衣女正急速坠向湖面,顷刻间,她背上装置弹出降落伞,仿佛化作一片七色花瓣,万般写意的轻松逃离,在清风的微抚下,荡漾进一片金色的湖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