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山庄的女主人已经安静的睡去,卫斯哲离开山庄前,谢管家奉上了一张黑色雕兰半透明的卡片:“先生大恩,无以为谢。这是白兰山庄定制的专属金融卡,里面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万。日后先生若有事找我,望亰旗下八间赌场,出示此卡,自有人妥善安排。”
卫斯哲没有客气,一拱手径自踏出庄园,可是他没想到,离岛岸边的船坞旁,有一个人正在等着他。李政世朝他微微一笑:“你要去哪里?”
卫斯哲道:“天涯人四海为家…”
“如果我说,你哪也别去了,”李政世眼里浮起寒光,“就呆在这里呢?卫先生!”
卫斯哲心里叹了一口气,“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把箱子找回来。”
“你觉得我还会信你?”
“你会!”卫斯哲抬眼望他,“你不信我,又怎敢让我去救苏小姐。”
两人无言对视,有风拂过,卫斯哲叹了口气:“顺便问一句,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李政世得意的一笑:“列车赌牌时,我就留意到了你的这双手,筋骨粗粝异长,拇指中指间的骨节异常突兀,既灵敏又聚力,是双赌牌的好手。”他眨了眨眼睛:“而且这双手,还很年轻,我实在想不通怎么会长在一个半老头的身上。另外,我查了你的求医函,和列车上那群医生手里的刚好是一批,而那群昏迷的医生手上,又刚好少了一张求医函。”
卫斯哲耸耸肩,摊开手,“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一点,我也比自己想象的要笨那么一些。”
李政世双手环抱,揶揄道:“只有聪明人才喜欢说自己笨,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要去哪里了么?”
卫斯哲答非所问:“我该走了,三天时间可不算长。”
李政世盯着他:“你知道那个黑衣女在哪里?”
“不知道。”
“那你要怎么去找她?”
“有时候不知道,并不代表找不到。”
卫斯哲摸了摸左腕,那里还有一个奇怪的刺青,“靑港酒店6301”,也许...李政世凝眉:“需要我做点什么?”
“不用,”卫斯哲牙关一咬:“我背的黑锅,当然是我亲手砸烂!”
望着卫斯哲远去的身影,李政世的嘴角露出神秘的一笑,转身返回山庄,一个下人急匆匆走近,“苏小姐请政世先生前往南庄客居。”
李政世一愣,快速朝南庄走去,苏曼正在客居前的花园里等他,久病初癒的脸颊稍显苍白,展现出一抹病态迷人的凄美,“那个老医生走了?”
李政世点点头,苏曼轻轻皱了皱眉,“我本想过来亲自向他道谢…”她推开客居的门,“他这几天一直住在这?”
李政世道:“嗯,还多亏了这位先生…”
说话间苏曼已走了进去,忽然,李政世看到走到窗边的苏曼浑身一颤,他急忙凑上前,发现桌上有几张白纸信笺,上面居然画了几幅苏曼的肖像画,苏曼的俏脸一红,一时大窘,“这…这老头子…怎么这么不正经…”
李政世一时莞尔,“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可不是什么老头子,而是一个俊朗的年轻人…”
“什么?”苏曼瞪大一双美眸,想起那双年轻的眼睛,和浴桶里几近赤裸的自己,俏脸迅速灼烧起来,只听李政世的声音传来:“他的名字,叫卫斯哲…”
J城靑鲸湾码头,上百艘货轮静静停靠在残阳血波中。不远处的一隅,有一家老字号高档海滨酒店,名叫靑港酒店。卫斯哲此刻,正站在酒店门口,斜阳下他举起左腕,金色光泽下,6301几个数字熠熠生辉。这是他在自己身上发现的,第二处也是最后一处刺青。
卫斯哲进入酒店后,很轻易从保洁员口袋里弄到万能卡,来到6301号房间前,一个念头闪过,这个房间里,会不会住着那个黑衣女?
他推门而入,浓烈的烟草味窜入鼻息,房间很大很豪华,若干间套房一间连着一间,只是,这屋里并没有人。烟灰缸里盛满了烟蒂,烟蒂上残留的烟支都很长,看起来,抽烟的人心情很紧张,不等燃尽就急于掐灭,一个念头被紧跟着的念头否定,他当时的心绪一定很烦乱,他在思考什么?
酒柜吧台上有几瓶喝掉一半的烈性洋酒,桌面上残留着一些污迹,敏锐的直觉让卫斯哲贴近去观察,似乎是有色酒精泼洒桌面后,用手指随意画出了几个符号。凭借过人的目力,卫斯哲拼凑出几个字符:去,不,和问号“?”,难道,喝酒的人在犹豫,去还是不去?
继续搜索,衣帽间里有许多男士衣物,夹克和T恤占了多数,运动鞋和平跟皮靴共有四双,从这些物品的尺寸和款式来看,这个人很强壮,运动神经发达,而且,他是常住这里的客人。
细致的检查他的衣物,在一件夹克口袋里,卫斯哲发现了几张蓝色单据,日期是不久前的几个日子,内容都是货轮货物交验清单,物品栏上清一色填的是:医疗器械,签收人只写了一个字:金,运输的货轮都是同一艘:HL长丰号。
其中一张单据上,七号货仓的位置被人画了一个圈,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上面填的是特制医疗舱。卫斯哲把单据放回夹克,进入主卧,枕头下他找到一把匕首,床头柜里有一些杂乱的私人物品,另外,他还找到了一张钥匙形状的金属卡片,卡的背面还印着两个字:副卡。似乎是哪里的门禁钥匙。
这时,他看到了床头柜上的电话机,心念一动,按机身上的便捷提示,他拨通总台,一个甜美的声音传来:“田先生,有什么需要吗?”他姓田,果然是常客,卫斯哲压低声音:“今天有人来找我吗?”
“呃,田先生,今早您船运公司那位先生,是叫阿彪吧,他来过,我记得您跟他去码头了,您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期间没人来找过您。”
卫斯哲迟疑了一下:“有没有一位姓金的客人给我来过电话?”
“您是说向氏海运的金先生吗?这几天我没接到过,需不需要我再问问其他同事?”
“不用了。”卫斯哲挂断电话,向氏海运,金先生,向家的人?为什么所有事情都和向家扯上关系?
这里住的是一个姓田的男人,并没有那个黑衣女的踪迹。卫斯哲抬起左腕,那几个细小的刺青字符随脉搏在跳动,他让我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这时,大脑一阵电光闪过,“我记得您跟他去码头了,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卫斯哲眼睛一亮,望向窗外的海港,鳞次栉比的轮船在残阳的血波里化作一片漆黑光影,HL长丰号,码头,去码头!
卫斯哲巧妙的避开保安,偷偷溜进了船泊区,没有花太长时间就找到了HL长丰号。卸完货物的货轮上一般不会驻留人员,但载有贵重物品待出港的货轮就不一定了,卫斯哲很小心的攀上长丰号,按照曾看过的工程学上的知识要领找到了货舱区入口,铁门是紧锁的,卫斯哲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钥匙状的卡片,果然,门应声而开。
里面没什么动静,他的耳力穿过深邃的阶梯通道,搜索着黑暗中一切微弱的声响。顺着幽长的钢构楼梯一直来到货轮底部,闷热潮湿的空气中漂浮着一股仿佛药水般的气味,仓储区依次标注着阿拉伯数字,借着微弱的地灯卫斯哲目光如炬,很轻易的找到七号货仓,掏出钥匙卡片,“滴”的一声,他推门而入。
里面漆黑一片,但几秒钟后,适应了黑暗的卫斯哲,异变的眼底神经似乎点燃了暗夜里的一丝烛火,竟能依稀辨识出周遭所处。这是一间十余平的房间,四周舱壁是格子状的布设,每层格子仓里似乎都堆放了一个箱子。
他的目光徐徐扫射四周的仓格,蓦然,右侧第三层的一个格子里似乎散射出一缕幽蓝的浮光,卫斯哲贴过去,伸出双掌,托住了一个仿佛箱子的东西,他随手想取出,不想这箱子异常沉甸,他屏息用力,“嗖”地一声,箱子竟然越拖越长,一个狭长人形的箱子拖曳到了地面上。
卫斯哲定睛一看,这哪是什么箱子,这明明就是一具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