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我们总不甘于平淡,但是又总是摆脱不了平淡。想要平淡的生活,我们又难以平淡。
庆丰虽然没有什么文化,却也被卷入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大潮当中,父亲庆丰不知道什么叫文化革命,只知道肩膀上带着红袖标的年轻同志们,将他双手反绑在身后,又在头上带着高高圆锥体的帽子。
一群热血的青年,跟在身后,举着红旗高呼着“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的口号”,说什么庆丰是国民党资产阶级留下的社会败类,说爷爷曾经是拯救国民党军官的反革命份子,是阶级的压迫人,是社会的败类。
庆丰虽然是个老实人,但那不代表他不坚强。在那些游行的日子里,父亲只能带着高高的帽子,再烂菜和谩骂的街上。他迈着沉重的脚步前行着,也许这是耻辱。但是父亲为了庆忌为了这个家,他承受着一切莫名而来的残酷折磨与心灵的捶打。
那些日子,母亲也总是一直提心吊胆的,因为根本没有些什么时间能是安宁的,也没有什么方式可以安宁。三天两头不分昼夜的,父亲都要去接受什么所谓的调查,劳动、游行、干最累的活,还要时不时的接受下思想教育做深刻的反省。
庆忌憎恨那些带红袖标的人,他觉得就是他们让父亲再也吹不出动听的小号声。他总是看见父亲用干净的白布,轻轻的擦拭着小号,仿佛那是他的亲人一般。
父亲没有眼泪,他怕年纪还小的庆忌看到他脆弱的一面,更加不想自己的忧伤,给家庭带来哀怨的气氛。
庆忌知道,父亲是在缅怀。他总是呆呆的望着父亲,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到跟前,用小嘴对准小号的哨嘴,腮帮子鼓得老高用力的吹着。
庆忌吹不出嘹亮的号声,因为他的气力还不能吹响小号。每当此时,父亲都会笑着摸着庆忌的小脑袋。
文革的大潮愈演愈烈,父亲将小号,用厚厚的油纸包裹起来,然后装进一个长方形的松木盒子,又用白布抱起来,悄悄的埋在了院子里。因为带红袖标的人,说父亲的号声是在暗示着资产阶级的崛起,是内心思想的不拒束缚,是对无产阶级革命的不尊重。
无论带红袖标的人怎么逼问父亲小号的去向,父亲也没有说吃一个字来,那是顽强的坚韧。
事物总是两种不同的面貌,总是一把无拘无束的双刃利剑,战争的年代,扎着红色三角巾的小号,吹出的便是战争胜利的集结号,给曾经抛头颅洒热血的无数革命志士激情和振奋,是回荡在每个人心里幸福的妙音。
现的号声在却成了父亲最无奈的声音,这种无奈也许是放弃,也许真的是无奈。
从此以后父亲再也不吹号了,庆忌从此也再没有听到过父亲的号声。
直到父亲去世的多年以后,庆忌才挖出那个曾经陪伴父亲多年的小号,它还是那么的崭新,那么的不屈不饶,就像父亲一样,也许是平凡,也许是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