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郑苏易不说,沈长安也不打算去请安的,郑源如今一对儿女都不在了,这或许是上天给的惩罚,可却为何这位一直被御医断言活不过冬天的人,却平安撑到了第二年春?
“是不是累了,被褥换了新的,晒过日头的,睡着应该会暖。”
正说着,屋外兰生已经是第三次将头探了进来。自从回了府里,兰生几次和郑苏易耳语,沈长安只当不知道,也懒得理,李恒跳崖,这么一件大事发生,郑苏易竟然不是收兵回宫复命,却是陪着她回了苏府,这看似温情的画面,可沈长安却不敢去信。这半年,她一直在颠覆自己的认知,长安城里每一个人都比她看上去的要复杂,譬如郑苏易这个人前的孝子却也是潜伏的狮子,譬如表面疼惜郑玲的皇后,却是将她推入深渊的推手之一,再譬如看着冷情狠戾说着要死一起死的李恒,在最后一刻选择了放她生路……也譬如她自己,来了长安城,她都渐渐看不清楚自己……
沈长安仍旧没有和郑苏易说话,只是和衣躺下,她确实很累了,想睡一觉,也许在梦里,她会想起许多她忘却了的过往,想起曾经的自己。
沈长安再次睁眼,却是被噩梦惊醒,额头满是汗水,脸色也有些苍白,双眼却是朦胧,看不清到底是梦是醒。
“小姐不怕,阿莲在呢,小姐是做噩梦了么,刚刚在梦里一直喊着阿娘。”
阿莲才说完,却是见沈长安竟伸手将她抱住。这是阿莲伺候沈长安八年来,第一次被自己的主子抱个满怀,不得不说,沈长安今日展现出的对阿莲的亲昵,让阿莲有些受宠若惊,但更多的是对沈长安的反常担忧。
“我梦到好多血,有阿娘的,有郑玲的,有云和的,还有李恒的……”
阿莲尝试地拍抚着沈长安,像哄小孩一样哄着:“不怕,只是梦而已。”
“不是,很真实,尤其李恒跳崖时的那双眼睛,一直在我眼前!”
“小姐不要再想了,他们都不是小姐害的,小姐无需记住不放,小姐是这几个月受了太多惊吓。”
“不是不是,都是我,阿娘从坡上滚下去时,是为了护着我,才被木枝刺破脾脏,郑玲是因为我说的话,才受不住自杀,还有云和,是我告诉了郑玲她和三皇子的私情,我还亲手刺了李恒一刀……”
这一桩桩事情,阿莲都是头一次听见沈长安说,内心澎湃不平,却不敢在面上显露,只安慰道:“小姐做事有自己的道理的,阿莲相信小姐。”
怀里的人突地又不再动了,也不说话了,阿莲试探性的喊了句:“小姐?”
沈长安这才离了阿莲的怀抱,双眼清明了许多,神色也如常,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