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镇帆接了师妹急欲遁走,却不想耳旁风声呼呼却是韩奇法一掌袭来,他连是躲闪,虽是闪过,却叫手头上燕援被韩奇法一手夺去。
韩奇法手上触碰到燕援手臂,不由倒吸了几口凉气,这番寒意感受,让他想起许多年前在地宫被人废掉招子的遭遇。原先只当他说与骆长锦有关系是糊话,此番倒是信了八分。
张镇帆既是失了师妹,当下还欲故技重施,回头去看哪里还有韩小湖的影子?这韩小湖虽然傻可逃命一事宛若是本能,如今他早就扎在人堆子里去了。
这边韩奇法得手,九江帮帮众已经是围了上来。他还欲救燕援,却见她面色憔悴已经完全被韩奇法掌控在手中,想起身上《道陵经》的重要,猛一咬牙也不顾甚么,踩着最近树木的枝桠匆匆离去。
此时这地上徒留两人倒在地上,骆晓是因真气一时索用过渡昏迷了,而马风伯则是活活被他真气给制死了。
旁边帮众又是靠近将地上两人包围,韩小湖这时候见张镇帆走远才敢冒出头来,眼睛看见自己的“漂亮姐姐”正是虚弱至极,站在自己爹爹身旁似乎随时欲倒下的模样。
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久,这番情形下,他渐渐是听到一女子声音。女子声音叫唤让他觉格外熟悉,越听越觉得是文希宁在喊着自己,他宁愿这就是她声音,希望她也如自己,多少次在梦里唤着对方名字,这么一想更加确定所听见的声音就是文希宁的声音。
这就好似一股力量,明明眼皮沉重,可他硬是为了见自己所爱慕的女子,迫着自己慢慢睁开眼睛。突然的光亮使他更觉眩晕,为了看清楚“文希宁”面目又用双臂撑地,只觉得自己与她越来越靠近,甚至她的呼气都是打在自己面庞上,一时情迷倒是忘了所有一切。
燕援不想他会如此贴着近,又见他睡眼惺忪模样。她因为如今被困在牢里本身心头生火,又见骆晓撑住身体试图靠近,鼻息之间呼呼热气,一时脸色先羞后恼顺势伸出纤手重重一掌就打在他脸上。
这刻脸颊上火辣辣般疼痛,倒让他迷糊的眼睛完全睁开。看清眼前之人是燕援,又见她提着右手衣襟模样,脸上气愤神色,顿是心内一惊。
心想自己如何混账却是将她认成文希宁,想起刚才意乱情迷模样,说不定全是让她看见,若不是她这一把掌,只怕··自己还真要做出甚么轻薄事。
如今燕援是蹲在地上,而他却是用手撑着地。她目光灼灼,满是愤恨,却叫骆晓连忙往后腾挪身子,不敢再去多看。
燕援见他此番清醒,嫉恨他之前轻薄样子,心中懊悔自己为何不直接给先前昏睡的他一巴掌,却是蹲在他身旁温语喊醒他。
她想法至此,又见骆晓此刻低头坐在一旁。她是大派的弟子,生的又是俊俏,自然心中傲气不少,如今骆晓低头模样却叫她觉得窝囊,心中更是不屑,之前几番算计他产生的内疚因他这次轻浮举止更是一并清空。
两人如此对峙,各是不说话。其间骆晓四处一瞟,见这周围地面坑坑洼洼不远处正是铁栏杆围着,低头一看,之前他为了挪动身子离开燕援时倒是没发现,实际上自己脚上一直系着重重的铁环,之前那番行走,已经是将皮肉磨开一些。
“你如何不说话,堂堂骆长锦的徒弟一副登徒子的模样,可真叫我开眼!”
她这番说话刺耳,可骆晓听来自知理亏,当即是不敢搭话。过了片刻,才是回话与她道歉道:“是我不该,是我不该,燕小姐,还望原谅。”
燕援见他回话,想起自己一开始叫醒他便是要问他当日那番古怪的功夫,此番便是清了嗓子,干脆问道:“你学的是甚么武功?”
她语气认真,可骆晓自己都是不晓得自己这番武艺名字,只能是如实答道:“我··我·也不清楚这是甚么功夫,只是从老伯伯那学来的。”
他这时倒又变成了当年那个小结巴了,燕援听他说法当他是推脱,不愿意实情相诉,她也不直说,心里更是生气。问话之间自然把他口中的老伯伯认为是江湖消失多年的骆长锦,她不道破接着问道:“那你与这骆长锦真有甚么关系了?”骆晓连忙点了点头。
二人又交谈了一子,大抵是这燕援问,骆晓答话。正是二人谈论之时,牢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都是侧眼看去,却见守卫都是给来者引路,想必是身份尊贵的人物待会要进来。
这人身着锦袍,腰间佩戴着美玉,举止神态之间当真一副翩翩贵公子模样。他面目生得俊秀白皙,此番脸上散发着似有如无的笑意,这笑意来的自然看起来更是轻松,更是给人亲切感,守卫见他靠近,自是很识趣的给他开了门。
这贵公子进了牢房,不想几日自己没来,牢房中又是多出两人,当即眼睛一瞥,随即又是驱步往牢房左边角落走去。
在这牢房的左边角落里,正是坐着一个和尚。这和尚长得粗眉大目,年纪约是四旬左右,他盘膝而坐,腰杆笔直,如今眼眸闭着,整个人就似木头雕琢的坐像般一动不动,全身所有动作仅是上下嗡动的嘴唇,与及捋着的念珠的一只大手。
公子模样人物走到他身前,那大和尚仍是顾着念经,那公子习以为常倒是见怪不怪抱手作揖,继而关切问道:“师傅的旧伤可好点了吗?”那和尚仍旧不理他,只管捋着手上的念珠,他见吃了个闭门羹也不在意,倒是声音委婉起来:“徒儿当初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我心慕本门高名只得出此下策,虽有欺瞒之罪,可这拜师三扣之礼全是出于自己真意,这如若有假,必叫我不得好死。”
那和尚虽是闭眼不答,可他话语说道最后当真是举起两指对天,一派立誓模样。
奈何那和尚此番就是死了心不愿说话,饶是他又说多句仍是念着自己佛经,顺着自己手上佛珠。
“这是徒儿近日偶得的伤药,对师傅往日积攒下来旧伤想必会有些帮助,还望师傅可以笑纳。哎,徒儿当日··当日却是不对··不应当瞒着··瞒着师傅的!”
这话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个白玉瓶子放在和尚身前不远处,刚欲是离去。却是又想起最近听闻的江湖消息,想想又是作罢,离去之时倒是有空索性多瞧了两位新牢犯一眼。
他目光与坐到地上的燕援相接触,见她是女子自然对她一笑。燕援见这人走后,想起离自己不远角落里的大和尚,看他样子每天就是坐禅一般不吃不喝,明明身上不似两人锁着脚锁,却是不知为何心甘情愿地坐在大牢里。
这公子模样的人去了不久,期间守卫给牢房中三人送中午饭食,大和尚仍然是坐禅念经的,对身旁斋饭清水一口都不动,纵使两唇已经因为长久脱水蜕皮,他仍是不吃不喝。相较而言骆晓的午饭倒是最不上档次的了,燕援有在九江帮里可以通天的韩小湖的光照,守卫怎么也不敢开罪她,而至于骆晓所有的饮食用水却是一碗稀粥。
此时不知离他上次进食有多长日子,他也不清楚自己昏迷多久,也不管难吃不难吃抱着眼前的稀粥吃了起来,他吃完后自觉肚饿,只能努力迫着去想与马风伯比拼掌力时的种种感受。虽是觉得自己身上真气厉害,可毕竟肚饿,到了中途只能靠坐在墙旁,盼着早些入睡淡化而今的饥饿。
正是想法子入睡,却听耳边有锁链拖动声音,知道是燕援过来,又怕见她尴尬仍装假寐。
燕援将手中饭菜放下,又是坐回原先位置,手里拾起牢房中一根稻草把玩,嘴里轻轻叹了一声道:“你睡了两日,多吃些吧!”
她放下饭菜之时,骆晓鼻子里已经是闻到饭菜香味,如今听她这么一说,知是被她看破。睁眼去看,却是燕援脸对着另一个方向侧身玩着手中稻草。。
他连是说了几声致谢话语,燕援却漫不搭理。又低头看去却是他面前饭菜中米饭都是被燕援早就划作两份,而有些菜燕援更是一筷子都没动。
当下心中感激,虽是知道她心中不屑自己的说辞,仍是恭敬望着一边把玩稻草的燕援说道:“燕小姐恩情,我一定是忘不了,他日··若有机会,一定报答小姐。”
燕援见他明明是饭菜都吃不饱,却与自己许这些不切实际的诺言,手中稻草一丢,干脆是枕着两手躺下,怀顾四周牢狱随口道:“骆晓,你若真是感激,便是让我快些出去。”
之前问话之间,她也是问过骆晓姓名,此番倒是第一次用骆晓姓名称呼。
骆晓听她此番喊出自己名字倒是出乎意外,缘由是之前话语,燕援从未是说过他姓名两字,哪怕之后她问过自己名字。
此时已经饿到极致,骆晓便吃起燕援所留饭菜,见其中饭块交接处明显是燕援曾用筷子碰过。当下暗自想道:“我虽是迫不得已要这么吃她留下东西,可她好歹是女子,如何能亵渎。”想法至此,便是弃了饭块,挑些米饭之中从未动过的吃去,他久饿得食,饭箸每动一下,便是告诫自己日后要是报恩,就这么边吃边想将午饭吃完。
到了晚上守卫又送饭来,骆晓仍是一碗稀粥,燕援仍把饭菜送来。而那同处一室的大和尚仍然是一口没动。
这次再得恩惠,骆晓并未是如中午那番说许多感激言语,只当眼前燕小姐不喜欢听别人奉承感激的话,或是她根本就不屑于自己这个穷小子的说辞。
这是他性格上矛盾,一方面由于他从小地位卑贱,受人欺负,是故多少心中存着自暴自弃想法,他小时候因旁人讥笑曾是自伤过喉咙也多是出于此种心理,可另一方面他年纪渐长,加之寒性真气在体内物性影响缘故,性子里多少有几分叛逆傲气,两者冲突之间,却叫他常是一人自怨自艾。
他这饭吃到一半又有人进牢房来,正是一直未露面的韩奇法父子。他们父子两人既进了牢房,骆晓干脆便是不吃闭着眼睛躺靠在墙上。
眼睛闭着一阵,却听有人兴奋的说话声音“好姐姐,我来看你了。”知是那韩小湖去找燕援去了。
韩小湖此番重新见到燕援,仍是满面亲切态度,就好似燕援不曾挟持过自己一般。燕援虽知自己在牢房里饭菜饮水受了他不少照顾,可见韩奇法在场也懒得搭理。韩小湖也不着急,他学着燕援坐在地上,巴着脖子往她面上张望,见她如今神色不喜,不由嘟嘴问道:“好姐姐,我来看你啦,你怎么不高兴啊?”
燕援知他痴呆,此番听他问话倒是不觉意外,索性干脆与他挑明:“你若真心想我高兴,就叫你爹爹快快把我放了。”
韩小湖脑袋就似儿童,心中所想只有讨好这位“姐姐”,连忙转头对身后站立的韩奇法道:“爹爹你就放了漂亮姐姐吧,好不好.。”
韩奇法听他这么一说,面带笑意哄着他道:“好,好,爹爹一定会放了她的,这样你总成了吧!”
韩小湖不知是自己爹爹在哄自己,赶忙似邀功一般,对燕援憨笑道:“好姐姐,你看爹爹答应我了,这下你不要不高兴了?”燕援见他真话假话都听不出,心中郁闷又添可也不好追究他个傻子甚么,干脆是想自己心事去将他晾在一旁。
骆晓仍是装睡,耳边却听脚步声过来,随即右肩上的琵琶骨被来人捏住,顿时一阵酸痛。
他知是韩奇法过来,可当下已经是认出这九江帮帮主是当年潜进地宫中寻老伯伯报仇的三人之人,怄气不愿说话。
他越是不说话,韩奇法手上力气越是加大,到了最后,他怕是自己喊出声音,更是用舌头顶住牙齿,宁愿是死也不发出悲痛声响,让他心里畅快。
“看来第一次哦不,应该说第二次见面时候我还是被你骗了,你这十方神教的人怎么跑到九江帮里当了个厨子,用心为何啊?”
相比与言语中的平淡,他手上力气仍是不断加重,骆晓嘴里舌头越是用力顶住上排牙齿。到了最后,他只觉得自己右手膀就要被他废了一般,可想起当日这韩奇法三人闯入地宫所作所为,却是身上痛意反而激励他去忍耐。
韩奇法逼问一番全是见来人靠在墙壁上,话语不说一句,当下松开手来。想起当初在地宫里曾是有个小乞丐护着骆长锦身体,如今只当这假冒厨子的便是当年乞丐了。又见那日燕援与马风伯身上骇人的凉意,自然而然想起自己被废掉的招子一事。
“想必你这个当初的乞丐倒倒是跟着骆长锦学了不少东西,要不然也不会跑到九江帮里来了。你若是肯把他教你的东西完完整整的告诉我,往后日子里九江帮定不会亏待你!”
骆晓如何打算也不打算与他说话,更是不会将自己当日默写出来的东西交给他,韩奇法站在他身边半刻却见他这般顽固,不由是摇了摇头,且放弃了这想法。他之后叫起待在燕援身旁的韩小湖,两人本要离开牢房他又突然记起一件事情,便在韩小湖搀扶下往牢房角落走去。行至途中,脚上碰倒甚么瓶罐样的东西,这感觉给予他极大映像,当即问起一旁韩小湖,却听他描述说是“白玉做的瓶子”恍然心内一惊。
他吩咐韩小湖收起白玉瓶子,接着走到那大和尚身旁,作揖一番,方才叹气说道:“尚无大师,少林寺的通谷和尚已经圆寂了。”
那被他唤作”尚无“的和尚听到这话,手头上捋着的佛珠珠子明显停顿一下,继而仍是接着数着佛珠,嘴里念着经书。他面色沉稳不带一丝变化,如此毫无反应却颇叫韩奇法失望。他本当这和尚不吃不喝也罢了,如今得知自己恩师圆寂却也是这般无动于衷,当真不知道该是佩服呢还是替他师傅唏嘘呢。
待了一阵,见这消息既是说出那和尚仍旧没甚么反应,他便随着韩小湖往牢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