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庄子?齐物论》
模糊,宁静,浓重的酒精味刺激地鼻子难受。
强烈地白光照的脑袋一阵一阵的晕,从身前走过去的女人穿着白大褂,是女人,那就不是卖猪肉的,看这打扮,也应该不是精神病人。
估计是名医生了,那我现在处的地方,应该就是医院了。
不对,说是医院倒是抬举了,这地方顶多算是个小诊所吧。
身前走过了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她转身走进了这里唯一的一个房间里。
艾玛我去,妇产科!
与此同时,我才感觉到我的右手正受着拶刑。我仿佛是被人设置了程序般,轻声地安慰着她,并且说出口的话丝毫不像是一个久居家中、对着贴吧呵呵一笑的抠脚男孩该说的。
我看不清她的脸,她的脸像是被刻意打上了马赛克,亦或者说是被镜头光晕丧心病狂地怒渲染了无数遍般的模糊。
等待了片刻,我没见刚才进去的女人出来,就听到里面有人叫道。
“XXX,进来。”除了姓名诡异地模糊外,里面房间里的人念“进来”这两个字倒是分外的清楚和标准。
我牵着女生一起进去了。我仿佛比她更着急。
更加惨白的房间内,坐在椅子上穿着白大褂的人,被我一眼就看出了雌雄。对于这点,我一直很郁闷木兰诗里面和木兰睡了那么多年的男人为什么发现不了木兰的女儿身呢?思考了很久我才得出了一个结论:一定是当时太贫困了,营养不好。
女医生的面容被笼罩在一束从窗外斜射而来的白光下,这不禁让人怀疑这落地窗的位置和她所处的位置是不是特意设计过的?没有转头却意外远放镜头的场景内,我看到了那束阳光的来源——那是一扇与女医生所处位置成直角的窗户。
这尼玛是要逆天啊!你这么牛逼毕达哥拉斯知道么!
只见她抬头看了看我们两个人,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握着笔,问:“多长时间了?”
我仿佛率先抢答道:“不久,发现到现在才三天。”说完之后我一脸的欣慰。
医生明显不耐烦地说道:“没问你。”随即她又把语气放缓,问:“是怎么发现怀上的?是验孕棒还是其他什么症状?”
“呕吐。”女生低着头低声说道。
“那也有六周了吧。”医生提笔写了写,抬头又对着我打量了片刻,转头对向女生,问:“高中生是吗?看是没打算要这孩子吧。”
“嗯!不要了不要了。”我像是落入水中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地接道。反应和说话的速度简直一致到令人发指。
“没有问你。”女医生依旧用那冷淡的语气说道。
我撇了撇嘴,嘀咕道:“那你刚才还看我来着.”
女医生轻叹口气,微微摇动脑袋像是惋惜些什么,在白色的单子上写了些什么东西后,说道:“常规化验,去缴费之后,跟我来。”医生撕下单子,轻轻地挥了挥,示意我拿过去。
我看着它硬是愣了一分钟后才缓缓地接过单子转身走了出去。刚走出门口,我刚准备问问需不需要我在旁边一起看什么的时,门“砰”的一声打来了一脸风。
我此刻分外地心疼着,恍惚地走到了柜台缴了费后,看着昂贵的费用单,痛心疾首地回到了刚才的那个房间前。
“咔咔……”
我轻轻地拧动门把手,发现门被反锁了。就转身坐在了门口的塑料椅子上。继续看着四位数的金额发呆。
“啊!”门内,忽如其来一阵足以撕开云霄的痛呼,我被吓得恍如一根释放压力的弹簧,分外紧张地贴在门上想要细听门内的动静。
怎么回事?莫非打胎和生孩子的工作原理是一样的?
我忽然有种要当爹的错觉,紧张地盯着里面。回想着电视剧中类似的剧情,来回踱步……
门内伴随着连哭带喊的声音,痛苦的嘶喊声不断,恍如一首让人生命结束的死亡协奏曲,飘忽在这不起的小诊所中。
如一个世纪般的长久,哭喊声戛然而止。
我如受大赦般松了口气,等待着有人来把门内的锁解开。之后再走出一个人抱着一个孩子,错了,一个人搀着那名女生。
果不其然,一分钟过后,有人拧开了门锁,门被极其缓慢地被人从里面拉开着,从门缝里,我看不到前面的人影。我继续等待着,以为会有开门惊喜。
过了一分钟,门开大半了,身前还是没有人影。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的心脏如两兵交战时的擂鼓,被敲个不停。
“汩汩……”
粘稠液体在地面流动,在墙角堆积的声音从我的身下悄悄地探来。
“爸爸……”一声极其轻微却满含讥讽的声音从我的身下慢悠悠地传来,抚过了我全身的毛细血管,狠狠地抓紧了我的心脏。
我全身发颤地低下了头,看着眼前那站在血泊里的肉块。看着他那深邃且像我的眼睛。
霎那间,我全身的血液冲往了大脑,我用尽全力却无声地尖叫着。巨大的恐惧仿佛盘古开天辟地的手刺破了虚幻,撞开了现实。
“啊!”
浙江省某市某镇的一个村内的一个三层楼的房间内,我猛地睁开了双眼。空调风吹来的冷气送走了我的额头上的一抹汗珠。
我坐直了身子,让自己受惊的小心脏缓了一阵。
今天是2014年6月7日星期六,今天是一批高三狗上战场的日子。有时候我觉得上战场这个词形容他们是非常正确的,因为战场有生有亡,有凯旋有命丧他乡,极力遵守着优胜劣汰的生物规则。
然而对于此刻的我来说,它或许是这样的。
今天是周末,我距离高考还有365天。
我叫陈双烟,现高二学生,准高三学生。成绩平庸,脑子不好使。梦想当个隐士,所以现在喜欢宅在家里,微胖,五官没有扭曲。
我抓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走进了浴室。
一阵尿臊味扑鼻而来,顿时将我混沌的身体扇了一个大耳光。
你妹,原来我昨天晚上创造的杰作被遗忘在这了,我说怎么能那么冲鼻。
冲完厕所,刷完牙洗完脸,我走到楼下的厨房找了点吃的,坐到餐桌上,解开手机的锁屏,屏幕弹出了昨晚未关的新闻,双眼无神地一瞥。
某市某高中女生在厕所产下一子。
我关掉了应用,将手机丢回到了桌上,不紧不慢地啃着面包。
“太不厚道了!”我义愤填膺地说道:“那男的也太不负责任了!如果是我!我就会提前做好安全措施!”说完了这么一句话之后,我顿时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富有社会责任感的三好男人。
可是怎么就没有妹子愿意为我付出呢!
正愤慨着,手机屏幕一亮,并同时发出了一声“咣当”声。
我把手机拿过来,解开锁屏,原来有人找我,还是个妹子。
“你今天有空吗?”对方的昵称天花乱坠,头像花里胡哨
“啥事?”我回道。
“10点能来下柳青路的咖啡厅吗?”
柳青路是我们这个乡村僻壤的一个专卖衣服的路,那里什么时候开了咖啡厅了?不过让万能的三轮车车夫带路应该是没问题的。
正思考着,我忽然发现我遗忘了一件重大的事情:
这妹子是在约我啊!
“有空!必须有空!你等我,我立马收拾收拾自己,马上出来。”
9。10分,离约会时间还有50分钟。
我重新走回了浴室,将胡乱生长的杂草洗了洗,梳理了梳理。之后将一个星期未刮的胡子剃了剃。准备妥当后。
9。30分,距离约会时间还有30分钟。
我换了一身不显胖的衣服,奔出了家,找了一辆一路霸道飞驰的三轮车,告知了地点后,让它载着我一路自由飞翔。
10。20分。
我垂头丧气若丧家之犬地走出了那家实则为奶茶店的咖啡厅,一路耸肩若丧家之犬地找了辆横冲直撞、目无王法的三轮车,让它载着我一路颠簸着回去了。
如同一匹蹦达的快马,它撒欢着跑,快乐地忘记了自己到底跑了多远。
晚上11点半,我拖着疲倦背疼的身躯卷回了床上,没过多久,就沉沉地跌入了深邃空洞的梦乡之中。
如同一只蜻蜓在池塘点着水般轻盈的歌曲在一家欧式的咖啡厅内回荡着。
我的身前,坐着一名身材高挑,穿着樱桃红长裙的女子。这一次,女生的脸我是看的真切的,她戴着一副红框的眼镜,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跟我中午见面的女生倒有几分相似。
我抿了口身前的咖啡,语重心长地说:“你知道吗。我是个比较传统的人。”
女生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又抿了口,说:“所以,你应该是知道的,我是一名脱离了低级趣味,更接近古代文人的人。”
女生竟然依旧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继续说道:“所以,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依靠理智来判断。”
女生出乎意料的乖巧,依旧点了点头。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强调道:“还有,我至今单身。”
女生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分外惊喜,期待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女生扭扭捏捏地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我,我喜出望外却故装镇定地没去接。
“这个给你。”女生有些不好意思,有种语意未尽的感觉。
“这是什么?”我理了理衣领,严肃地问道。
“这是情书……”女生扭扭捏捏地说。
“真是的,有些事情在这里说不就好了,还写什么信呢,信我就先收下了啊。”我伸手接过了信。
“因为……”女生脸红地像烧了起来:“因为这是要给你们班的倪同学的。”
倪?尼玛,我信陈啊!倪倪倪倪倪倪!
哦不!倪你妹啊!
不是给我的你对我害羞个毛啊!
依旧沉浸在睡梦中的我的旁边的桌子上。
一封封了口的粉红色信封正安静地蜷缩在灰色挎包的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