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李莫愁“嗯”地轻呢了一声,纤薄的樱桃小嘴微张,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一双沾满细长睫毛的眼皮沉重地耷拉下来,仿佛十分疲惫似的,她困顿地说道:“我有些倦了,现在还想休息一会……”说罢,她刚竖起的身子又顺势躺下。
滕旎见状,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从藤椅上缓缓站起,对李莫愁说道:“小姑娘你身体初愈,理应多注意休息,老夫不便打扰,这就离去……”接着他又向仍坐在小板凳上一动不动的阿珠那唤道:“那儿,咱们出去吧,让李姑娘好好休息。”
“不,我不走!今天我非要这坏女人给我的小叶一个交代不可!”
见小孙儿如此固执,滕旎板起了老脸,他说话的口吻中似乎加了几分威严:“跟我走!没看到客人要休息么,你要是再不听话,我下次再也不会带你出来了!”说罢,阿珠那被他半推半就地终于出了屋子。
这时,屋里只剩下李莫愁和高光风。高光风坐在一旁静静凝视这李莫愁那双微闭的双眸,过了半晌,他终于开口了:“好了,莫愁姐,别再装了,他们已经出去好一会了,有什么话你就直接问吧……”
“高光风这小子果然机灵,一下就看出我的意图……”李莫愁暗暗佩服道,她睁开那双本已显得十分“困倦”的双眼,灵亮的眼眸中取而代之的是炯炯有神的精光,看来这两天的休养令她原本所有的元气都恢复了。
“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过去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李莫愁问出了最想知道的事情。
高光风见李莫愁如此急切的神情,也无意再隐瞒下去,便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当时的情形用千钧一发来形容也毫不为过。李莫愁被尖梢竹叶咬伤,眼见就命在旦夕,她将蛇一把摔在地上,没过多久自己便失去了意识。
狡猾的尖梢竹叶在泥地上不住地翻滚着,经李莫愁这奋力一摔,也被摔得个七荤八素的,它将蛇身蜷成了一团,口中的信子正贪婪地****着牙尖的鲜血。
前文已经说了,这尖梢竹叶是以苗疆的各种毒虫与毒花汁为食的,并且它的食量并不大。所以它捕杀其他生物甚至是人类并不是以填饱肚子为目的的,要说其真正的目的,可以说是漫无目的,严格来说的话算是玩乐消遣吧!而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生物界,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是唯一的法则,一旦有了它的存在,必将打乱当地的生态平衡,而那些不幸遇上它的生物无一例外都成了它口中无辜的牺牲品。
但是这次,事情居然发生了戏剧性的转机。当残酷的尖梢竹叶将森白的獠牙朝向动弹不得的高光风时,高光风惊得冷汗直流,想到下一刻自己即将步莫愁姐的后尘,即使平素一贯沉着镇定的他,也不免害怕得闭上了双眼,口中不禁发出了颤抖的惊叫。可令他万没想到的是,待他再次睁开双眼,自己竟是毫发无损,反观那条毒蛇,它竟独自陷入了癫狂之中。整个身体由青绿逐渐变得通红,就像在滚烫的焦炭上烤过了一般。它的身子再次在泥地中翻滚了起来,只不过这次比前次更为的剧烈,四周的泥尘飞扬,不少的泥尘溅到了高光风与一旁昏迷的李莫愁身上。
尖梢竹叶的癫狂似乎让眼前的高光风看到了一丝转机,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毒蛇的一举一动。小青蛇这时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它竟开始用自己森白的毒牙疯狂地咬噬着自己的蛇身,顷刻间,烫得发红的蛇身顿时鲜血淋漓。也许毒蛇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减轻自身的痛苦。
片刻功夫,小青蛇身上已是千疮百孔,高光风看着这条饮鸩止渴的小毒蛇,微微叹了口气,也正是这奇妙的变故,救了自己一命。
又过得半刻功夫,高光风身上的穴道自行解开,他提心吊胆地再次接近小蛇,试图仔细地查询情况,他像李莫愁一样,从一旁折下一段秸秆,小心地翻看着小蛇,过了片刻,这才确认它油尽灯枯,已然死去多时了。
故事说到这,李莫愁不禁打岔道:“照你这么说,这条蛇是自己把自己毒死了?”
“也许吧,在我看来,这尖梢竹叶是先中了一种奇毒,使它陷入癫狂,在它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自己将自己活生生地咬死啦……”
“按照高光风这小子刚才的描述和分析,这毒蛇中毒的症状和迹象貌似与我之前中过的毒类似,那黄袍道姑给我下的炎毒怪异无比,只有通过划开一道伤口来释放自己体内的鲜血才能缓解身上的痛苦,而这条毒蛇竟试图用自己的毒牙来咬开自己的蛇体来释放血液,殊不知减轻了炎毒的同时,又中了自己那见血封喉的蛇毒,最终竟死在了自己那颗平时荼毒万物的獠牙之下,害人终害己,正所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李莫愁暗自思忖着。
“奇怪的是,这条毒蛇之前还是好好的,何时中了那种奇毒呢?”高光风的一句话打断了李莫愁的思绪。
“想必是那毒蛇上来咬我时,我体内有毒的血液顺着它牙内细小的分泌腺进入了它的体内,这才中了与我一样的奇毒,只不过这些事眼下暂时还不能和高光风这臭小子说……”李莫愁思考了片刻后,随即吞吞吐吐向他回应道:“可能是那毒蛇体内早就中有那种奇毒,平时一般不会发作,只会在某时某刻发作,而你却幸运地碰到了这个时刻……”
“哦,原来如此……”高光风摸摸脑袋,将信将疑道。
“照理来说,我也中了蛇毒,可为什么现在却好好的呢?小子,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李莫愁话锋一转,继续问道。
“后…后来嘛,我见…见你依旧昏迷不醒,又探了探你的鼻息,发现仍有生命的迹象,于…于是,我…我就……”这次倒变成高光风吞吞吐吐起来。
“你就怎么了嘛?”李莫愁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我就用手帮你挤出了一些毒血……”
“你不用骗我,毒血光靠手是挤不出多少的,你…你小子不会是用嘴给我吸血了吧?”
“嗯…嗯……不过莫愁姐你放心,我把从你伤口处吸出的血都吐了出去,而且之后也服用了滕老先生给我的血清,并用干净的清水好好漱了口……”高光风低着头,如同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似的。
听到这李莫愁这才放了心,目前这小子对自己来说还有很多利用的价值,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差池。她低头沉吟:“想不到这贼道婆的毒这么厉害,连如此剧烈的蛇毒都能吞噬,看来我必须立马找到解此炎毒的药方,以免去不必要的后顾之忧。之后嘛,再好好找这贼道婆算账……”
李莫愁分析得很对,黄袍道姑给她下的毒非常奇特,它虽能吞噬并消化掉蛇毒,但并不能与蛇毒相互抵消来得以化解,也就是说,在李莫愁身上的炎毒并没有因为这次蛇毒的入侵而减少,反而是因为吞噬了蛇毒而加剧了它的浓度。而这奇特的炎毒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渗入李莫愁的五脏六腑中,如不再即时找到解药,恐怕今天这条毒蛇的暴毙便是自己以后的下场。
这样蛇毒一事一切都说的通了,这件事便可翻篇了。高光风道:“莫愁姐,那么那个阿珠那要是再次为了他宝贝小蛇的死与你纠缠不清怎么办啊?”
“哼哼,事情既然已经搞清楚了,小蛇的死是它自己咎由自取,与我们无关,他要是问起来,咱们也不必怕他,就实话实说好了,谅他也没胆子再纠缠下去……”李莫愁嘴角微微上扬,轻笑道。
事实上,小蛇的死归根到底还是与李莫愁脱不了干系,正是李莫愁身上的炎毒进入了蛇的体内,才引发了小蛇的癫狂至死,要是追究起来,李莫愁还是逃不了责任。可是李莫愁向来我行我素惯了,宁她负人,休人负她,想叫她低头认错,这辈子大概是不可能了。
“不说这事了,小子,我问你,那天晚上我去给你抓药,临走时叫你好好呆在祠堂,你为什么竟独自溜走了?还有,之后遇到的那个算命的老婆子,她又对你都说了什么?”李莫愁用质问的口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