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由我来向这位姑娘说明吧……”白发老者见李莫愁已无大碍,便在身后的一张竹藤椅上悠悠坐下。
“先自我介绍一下,老夫名叫滕旎,祖籍在大理的黔东南地区,是苗族人,而刚才那位对姑娘无礼的孩子,正是老夫的孙子,阿珠那。那儿,过来,赶紧给这位姑娘赔个不是……”白发老者用训斥的口吻命令阿珠那道。
“是那个坏女人先打我的,为什么反倒要我向她赔礼道歉……”那个叫阿珠那的小胖墩噘着小嘴用手指向李莫愁道。
“要不是你先做出无礼之举,她又怎会无意打到你?快点过来,给姑娘道个歉。”滕旎的语气中容不得半点商量。
“道歉就道歉,不过我要她赔我的小蛇……”说罢阿珠那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李莫愁身边,口中用谁也听不懂的苗语嘀哩咕噜地念了一通,说完后还行了一个苗族人的礼节,这才回身找了个板凳坐下。
“哼,这胖小子说不准在用苗语骂我呢……”李莫愁转念一想,“哦,原来他们是苗族人,难怪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如此怪异,连讲话的口音也不像是中原一带的人士,这就可以解释了,当初的那条剧毒无比的小青蛇果然不是生活在当地的,原来是他们从苗疆带来的毒物。”李莫愁经他们一说,瞬间恍然大悟。
“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个小孙子从小就被我娇惯坏了,老夫替他向你赔个不是……”说罢,滕旎正欲起身。
“老爷子万万不必,快坐下,小女子这可承受不起……”李莫愁赶忙从床上起身,伸手制止住了滕旎。
说罢李莫愁话锋一转:“我这是昏睡了多久啦?”
“莫愁姐,你在床上已经整整躺了两天两夜啦!”高光风道。
“是啊,还好我们发现得及时,不然的话,后果可就……”滕旎补充道。
“莫愁?难道你就是之前在姑苏城内把河豚帮打得落花流水的李莫愁?”一旁的阿珠那听到了高光风口中的“莫愁姐”,顿时对这个“坏女人”来了兴趣。
“没想到你们苗人对我们中原武林的事也有所耳闻,看来本姑娘刚涉足江湖不久边也闯出了些小小的名头……不错,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便是李莫愁!”李莫愁昂了昂头,自信道。
“那你武功一定是很高了?听说当时你一人挑了河豚帮一众,连那个帮主也被你打得是落荒而逃,能不能和我们讲讲当时的细节……”阿珠那虎头虎脑地将小板凳搬近李莫愁的床铺,正欲洗耳恭听。
“咳咳……那儿,人家刚刚大病初愈,正需静养,咱们还是不要打扰李姑娘休息为是……”滕旎故作咳嗽,打断了阿珠那的话头。
屋外一阵萧瑟的寒风掠过,吹落了枯树上最后几片黄叶,屋里昏暗的油灯苗随风轻舞,好似下一刻就要熄灭一般。
阿珠那一脸不服气的神色,一张圆乎乎的小脸涨得通红,他气呼呼道:“哼!爷爷,你实在是太偏心啦,这个坏女人如此神通广大,身上哪是得了大病的样子啊。依我看……”
高光风听了这话,没待阿珠那把话说完,立即站出身为李莫愁打抱不平道:“你休得满口胡言!前晚,明明是你的毒蛇咬伤了莫愁姐,害得她大病一场,要不是我……”高光风话说了一半,顿了顿,又继续道,“还差点害她丢了性命,现在你倒好,还回过头来反咬我们一口,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就是你们的不是!”阿珠那气得直跺脚,他声音又提高了八度,道,“臭小子,你知道吗?目前的现实是,你的莫愁姐还好端端地躺在床上,身上并没中我家的蛇毒,而我的宝贝尖梢竹叶就这么死啦!你们谁能告诉我,那天在我们赶到前,究竟都发生了什么?!”说罢,阿珠那从怀中拿出了一个浑身画满各式各样奇异彩色图案的陶瓷小罐来,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条浑身泛红的小青蛇的尸体,蛇身已然僵硬冰凉,看来已经死去多时了,李莫愁仔细分辨,不错,这条就是当初咬自己一口的青绿色小蛇。
“什么?我没中毒?一点毒都没中?反而是这条毒蛇自己被毒死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在我昏迷的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李莫愁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珠滴溜溜地乱转,似乎想从周围的人口中得到答案。她扫视着周围的三人,最后目光落在了一人身上。
“咳咳,小孙的脾气虽然是差了些,可是话倒是还算在理。”滕旎起身打起了圆场,试图平息双方的火气,他继续道,“我们苗疆盛产各式各样的毒蛇,每种毒蛇都是剧毒无比,见血封喉,一旦被咬,没有毒蛇的血清,中毒的人都是凶多吉少。而这条尖梢竹叶,正是我们苗疆所有蛇的毒中之王。每天我们给蛇喂以七七四十九种毒虫,配以六六三十六种毒花所酿出的汁,如此反复,过了几岁寒暑,由它所孵化出的小蛇,便是现在我们所见的尖梢竹叶……”
“难怪它还长得这么小……”高光风道。
“我可是从小看着小叶长大的,它是我一辈子最好的朋友,每天都是我给它喂食,带它出去散步,一起玩耍,甚至一起睡觉,它与我之间形成了一种无形的默契,虽然它很毒,但是却非常听我的话,一生与我形影不离。可是就在前天,我的小叶就,就……”阿珠那回忆起以前与他的小叶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不禁一度哽咽。而这个小叶,正是阿珠那给他小蛇起的乳名。
“我只听说过人有养小狗小猫什么的作为宠物,而你们苗人居然还与蛇做朋友,这倒是第一次听说。”高光风眨了眨眼睛道。
滕旎继续道:“你们可别小看这条尖梢竹叶,一旦被它咬到一小口,对不起了,三步之内必定中毒昏迷,一刻内没有注入蛇毒血清,就是连天王老子下凡也难以将你从阎王的鬼门关里拉出来……就是以前也有过相似的范例,有些村民或是牲畜,不慎被尖梢竹叶咬了,大多都是当场毙命,就是运气好点的,也没有熬到等人将血清送来的时候……”
“这么危险的东西你们居然还随身带在身边?万一跑出来伤及无辜呢?”李莫愁不禁问道。
“这一来,这条尖梢竹叶还小,而且是那儿的伙伴,很听那儿的话,那儿也不愿离开它,这二来嘛,听闻中原的武林人心险恶,我们也算是携带着它用以傍身。”滕旎解释道,他又继续道,“当日也怪小孙贪玩,待我唤他回家吃饭时,一时不慎,竟将装蛇的彩绘雕花小罐落在田里,于是它定是逃出瓦罐,钻入田间。另外令我匪夷所思的是,当我们发现并找到它时,它就像刚才你们所见的,通体赤红,仿佛被烈日晒干一般的暴尸荒野,而一旁不远处竟躺着昏迷不醒的你,而这位小兄弟也在一旁发出奄奄一息的求救声……”
滕旎端起桌边的竹筒,喝了口水,润润嗓子继续道:“当时我一眼就看到了你颈上被蛇咬过的齿痕,于是当即拿出蛇毒血清给你注射,可转眼一瞧你的模样,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再探了探你的鼻息,确认只是睡着罢了,这才将你与这位小兄弟一并带回了家。可是真没料到,你这一觉便睡了整整两天两夜……”
“这是怎么回事?”李莫愁开始怀疑刚才滕旎说的话了,感觉这一切都像是天方夜谭,自己明明当时感觉身中剧毒,不久将命丧黄泉,而这老头说的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自己怎么可能没有中一点毒,而那条毒蛇的死更是蹊跷,看来这一切谜题的答案都落在高光风这小子一人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