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我爹教的啊!有问题吗?叔叔,能放手了么?你抓疼我了……”小月儿似乎被我爹这一举动吓傻了。
“还怕我抓疼你?好啊,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姓赵,名叫做霁月?”我爹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穷凶极恶地向他吼道。而我娘竟呆坐在一旁,冷眼旁观这发生的一切。
“是,是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赵霁月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白兔一般,说话的声音也开始变得颤颤巍巍。
“果然是那赵姓老贼的孽种!刚才你自称是小月儿时我就该怀疑了……给我滚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说罢,我爹使劲拽着小月儿的手向门口走去。
“爹,您怎么能这么对待客人,好歹他也是帮过我大忙的朋友啊!还有娘啊,怎么您怎么就不能说句话来劝劝爹呢?”当时的我急道。
我娘听了我的话依然无动于衷地坐在原位,眼看着我爹将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外面的风雨趁机一股脑地钻了进来,他一脚踹在小月儿的臀上,小月儿一屁股坐在了门外的泥地里,又随着污浊的泥水骨碌碌地打了几个滚。
耳轮中只听得砰地一声巨响,我爹将门重重地甩上。
“爹,你是不是疯啦,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我的恩人?”当时我的声音不自觉地随着我气愤的情绪提高了八度。
“这就是你对你爹说话的口气吗?我做什么事还要经过你的批准?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以后少管!”我爹如同一只发怒的豹子恶狠狠地瞪着我,犀利的眼光令人不敢直视。
平日一向和蔼可亲的爹爹今天一下像变了个人似的,爹可是从来没像我吼过,可就是今天他居然因为这件莫名其妙的事向我大发脾气。
当时我整个人都被我爹这顿脾气给整懵了,于是我重重地将碗筷摔在桌上,砰地一声关上自己的房门。
我一头雾水地倒在床上,不争气的泪水沿着眼角边流向双鬓,不一会儿两鬓的头发都浸湿了。耳边微微听到娘的声音:“孩子他爹,即使你对那孩子有所怨恨,又何必将气撒在咱们孩子的身上……”
“你懂什么?我看这孩子太过善良,将来踏入江湖,早晚会为他这份天真付出代价的,如今趁此机会正好给他生动地上了一课!”
“我受不受气倒是不打紧,关键是对不起人家小月儿,他的实际年龄应该在我之下,今天却无缘无故受你这么大个委屈,幼小脆弱的心灵又如何能承受的起?况且外面又下着大雨,再加上天色已晚,他到哪去度过这样一个漫漫长夜?”我听了父母的对话暗自思索着,“不行,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外风餐露宿,我一定要想办法出去找他……”
我边想着,边一下从床上起身,打开窗门,翻身跳窗而出。
双脚一深一浅地踩在泥地中,我偷偷摸摸溜到前门。密集的雨线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利刃无情地划在我的身上,浑浊的雨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用手胡乱地抹了抹眼前的雨水,定睛细看,呈现在我眼前的依然是刚刚小月儿所翻滚过的泥坑,坑中已经积满了水,另外还有一些杂乱无章的脚印,却哪有小月儿半个人影?
“小月儿,你在哪~~”我压低着嗓音四处寻找他,生怕被我爹发现。
漆黑浩瀚的夜空却只以淅淅沥沥的雨声作为给我的回应。我循着雨水冲刷过的脚印前去寻找。
……
书接上文,话分两头。再说小月儿,他被一脚踹出门后,在泥地里骨碌碌地打了几个滚儿,额头也被泥中的碎石和尖枝划伤,腥红的血液混入污浊的泥水中,浸透了小月儿的整张脸蛋。
小月儿艰难地从泥地里爬起,吐出了混进口中的泥沙,用潮湿的衣襟擦掉脸上的泥水,透过惨白的月光细看,浅黄的衣襟竟染红了一片。他用手揉了揉眼睛,手心里的液体冰凉中带有余热,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为什么?我为你们捡回银两,本以为会得到相应的礼遇,可你们呢,你们为什么这样对我?”小月儿心中充满了委屈,他走到大门前,刚要大喊并伸手拍门,找家里的主人讨回公道,但转念一想:“光瞧刚才那大叔的身手,我定是占不了任何便宜,男子汉做人顶天立地,何必向他们摇尾乞怜,我就算是冻死病死,也决不会再踏进他家门一步!”
小月儿想罢放下了正欲敲门的手,转身踉踉跄跄地向山林中走去。滂沱的大雨好像没有停下的意思,小月儿昏昏沉沉地迈着蹒跚的脚步前行着。越往山林深处走,前方越是伸手不见五指,再加上崎岖不平的山路,小月儿渐渐迷失了方向。
正当小月儿累得就要趴下时,眼前竟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山洞。小月儿二话不说,使出全身最后一点气力三步并作两步朝山洞里奔去。
总算是找到了躲雨的地方,小月儿摸黑进入了山洞。一踏进山洞,小月儿全身的力气好像被抽光了似的,软绵绵地仰面躺了下去。好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这才不致小月儿被磕疼。这一躺下,小月儿全身的痛楚犹如潮水般袭来。额头上的伤痛,被雨淋湿产生的伤寒所引发的头痛,这一路跋山涉水所导致肌肉上的疲惫感,这些各种各样的病痛如同千万只蠢蠢欲动的蚂蚁,疯狂地肆虐着小月儿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
小月儿被这些病痛折磨着,他多想一下子失去这仅存的一丝意识,美美地睡上一觉。可是他全身敏感的神经却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令他在痛苦的折磨中保持清醒。他浑身簌簌发抖着,时不时地在稻草上翻身。
大概过了有半炷香功夫,突然小月儿觉得洞口似乎有动静,似乎是有人进来了。小月儿立即机敏地翻滚着身子躲到山洞的角落边,蜷缩成一团,并将稻草小心地盖在自己的身上,屏息凝神地盯着洞口。这样即使有人进来,乍一看也不会立即发现自己。
“小月儿,你在吗~~”果真有人举着个火把走进洞口。透过微弱的火光,小月儿逐渐看清了来人的面貌。
“没错,这时进来的人正是我。”高光风说到这,眼里竟流露出一分柔情。
“你又是怎样找到小月儿藏身的山洞的?还有,你到底找到小月儿了吗?”李莫愁对高光风口中的经历竟越听越感兴趣。
“当时的我循着小月儿留下的脚印一步一步向林中走去。走着走着,发现脚印越来越浅,借着柔弱的月光看去,脚印竟被雨水冲刷殆尽了。我大声喊道:‘小月儿,你在哪~~’不一会儿空荡荡的山谷间传来了我的回声。见无人应答,我耷拉着脑袋,准备原路返回。”
“这样你就放弃了?”李莫愁插道。
“嗯,原本我是想放弃回去了,突然我的脑中灵光一闪,既然雨下得这么大,他会不会去那个地方避雨了?”
我抱着剩下的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向我们家的药仓跑去。我们家的药仓设在离我们家不远的一个隐秘的山洞中。之所以设在那儿,一是因为它隐藏于山林之中,旁人一时难以发现;二是因为里面的环境冬暖夏凉,极其适宜存放珍贵的药材。但我又转念一想,我家的药仓就连常人在大白天都难以寻觅,更何况是一个身处黑夜的小孩呢?算了,就算是有一丝可能我也一定要去确认一下。想着想着,我不知不觉到达了山洞口。
我从口袋中拿出火石,点燃了一支火把,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索着。
“小月儿,我知道你躲在山洞里,快出来吧!我是代表我爹来向你道歉的!”我拿着火把尽可能地照亮四周,试图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但却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看样子不在这儿,我还是去其他地方找找。”说罢,我提着火把,转身离去。
当洞中再次被无尽的黑色所笼罩时,洞边的稻草忽然发出了窸索的一声,接着又是连续不断的喘息声,一个瘦弱的身子从稻草间滚了出来。
“果然你还是在这儿!”山洞里顿时被从洞口进来的火光照得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