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毒,尸毒就是…”
韩麟打了个哑巴,不知如何形容这骇人的疾病,索性褪去了解释的说辞,进而说道:“算了,霜大人,小人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您还是请随我来吧。”
韩麟边说,边向前引路。辛尘和他走出了府邸,而这所府邸正是九星下属的“诛星社”,是摆在明面上的新火情报机关。诛星社遍布东方帝国各个城市,只不过这所诛星社刚在暗刹城兴建不久,还不具备一定规模,只是借用了之前大户人家的宅邸临时办公,而门口偌大的一个赤红的“诛”字,还是表明了这个地方的意义非凡。
行走在暗刹之城,复而又看到了来时的景象,让辛尘心中蓦名地感到一丝诡秘,他略感不惑地向韩麟问道:“韩大人,有个问题我想向您询问下。”
韩麟只顾赶路,肥壮的头颅上已经滚下了豆大的汗珠,辛尘这句话他没太在意,但还是很客气地回答道:“您请讲。”
“此时正是战时,为何暗刹城只见男人不见女人?这未免太不合理。”
韩麟听到这席话,猛然间脸被吓的惨白,但随即恢复了平静,转身向辛尘说道:“霜大人,我们到了…这件事,我们进去再说。”
尸毒?女人?不知为何,这些敏感的话题都像是韩麟不愿触碰的角落,可辛尘隐隐的觉得,这件事情,可能会与他产生莫大的渊源,而迷惑之源的本因,或许在这里就能找到答案。
摆在辛尘面前的是一座医馆,医馆规模甚大,建瓴间也尽显古色古香。门匾上刺着偌大的三字“九转堂”,也恰证明了这所医馆历史悠长,可那金灿的”九“字却已被灰尘侵染了光芒,似乎也证明了这所医馆已不复之前的辉煌。
“啊~啊~”
“水!水!”
“噼啪!”
辛尘只是稍一驻足,还未进屋,便听到了医馆内络绎不绝的呻吟声,其中呵责要水的人数居多,时不时还传来杯皿打翻的声响。这都让辛尘冥冥之中产生一些猜想,他眉头稍锁,望向韩麟,而此时韩麟的侧脸,却早已攀满了惆怅。
辛尘先行一步,踏入了九转堂,而馆内的景象,也正如他的想象。
九转堂的大厅全部摆满了“受伤”的病人,病态的症状也全如赫缇一般,每个人均面黄肌瘦,不见血色,身体全都不自觉地反复抽搐,更有甚者甚至已经到了癫狂的阶段,上下挥动着双手,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但不知他们想要抓住的,是清水,还是希望。
看到他们的状态,辛尘的第一反应便是,这定是光戾所致,走上前去,依次探查病人的后颈。果不其然,他们的后颈均如赫缇一般有着一排浅浅的牙印。而正当他想要观察牙印的痕迹之时,一名病人突然发疯了一般,拼死想往辛尘身上乱咬,好在辛尘反应够快,先是一个晃身,又用时空之穹将他静止,才躲过这“疯狗”的扑食。
看到这些人的伤痕,辛尘不禁皱了皱眉,脑中联想到,这些人所均是被光戾撕咬过后颈,可从伤痕的程度看,大多数比赫缇的伤痕来的还要新鲜,但他们的发病的症状却强于赫缇三分,恐怕定是那马血发挥了效果,血液能延缓这种疾病发病的频率,而这些病患口口声声地喊着口渴,恐怕也是本能地对鲜血的渴望吧,只不过人类本身没有吸血的意识,也便将渴血的概念模糊理解为了渴水。这也正解释了为什么刚才那名病患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将自己撕咬…
“韩麟,怎么回事!”辛尘转身侧问,疑问的语气中更加几份历气。
“霜…霜大人,我来之前暗刹城就已经是这般模样了…”
“我没问你为何如此,也并没怪罪你,我问你怎么回事,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之前光戾的经历是在太刻骨铭心,以至于再次遇到有关光戾的种种,还是让辛尘显得有些急躁地心神不安,这也正是他此番激愤状态的原因所在。
韩麟一语未必,辛尘又一言又至,此时的他还张大着嘴巴,悬了半天,才复而说话:“我,我听说,我只是听说,几月之前暗刹城便出现了吸人血液的吸血鬼,被吸血鬼吸食过血液的人类会感染尸毒…”
“等等?吸血鬼?不是光戾?”
“光…光戾?什么光戾…”
“没,没什么,你继续说吧。”
辛尘显然没想到,韩麟竟对光戾一无所知,即便不以当前糟糕的现象分析,单是站在情报员的角度,韩麟这一点便是不合格的。而韩麟口中的“吸血鬼”还是让辛尘在意非常,吸血鬼?光戾?二者又有何联系?或者说,二者归根结底便是一类。
韩麟被辛尘反复质问,已是提心吊胆,实然他并无能力可言,来此候职,本以为是一份美差,对暗刹城发生的一切也不怎么过问,什么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由其发展,可不成想遇到了这烦人的霜,更何况他的母亲此时还身染重病,看来霜大人势必会淌这滩浑水了,只怕到时候会牵连自己,唉。
“霜大人,是这样的,暗刹城本有一位神医,这所九转堂就是他的医馆,他为人乐善好施,常被人称为大善人,神医姓薛,暗刹城的百姓都称他为薛神医。当时吸血事件四起,一下子增加了许多病人,薛神医为人心善,便都一一接到自己的医馆为其疗伤,这尸毒到他手里,起先还能被些许控制,可到了后来病人越来越多,一个人的精力根本顾及不过来,即便是被称为仙神下凡的薛神医最终也束手无策。”
辛尘感到有些困惑,本是问其原因,这胖子竟讲其故事来,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听闻在世神医都对尸毒束手无策,不禁对这个故事产生了兴趣来。
“后来呢?韩大人。”
“后来啊,有一次他在为病人换药的时候,那位病人突然发了疯般地咬伤了薛神医,而薛神医对此并没太在意,可时间一久,他自己的身体竟也出现了身染尸毒的症状,由于他彻夜不休地辛苦劳疾,没过多久,便悄无生息的死去了。”
“死了?!”
“没错,死了。”
辛尘显然对故事的结局很失望,可这姓韩的胖子显然正是说道兴头上,尤其是当他说道“死了”的时候,眼角甚至还流露出些许晶莹的泪光闪动,这种做作的演技,让辛尘好是作呕。但他还是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抱有好奇,紧接着又问道:“后来呢?后来又发生生么了。”
韩麟故事越讲越好,进而说道:“薛神医有个师出同门的师弟,也是百年不遇的当世奇才,他姓王,百姓都叫他王神医,薛神医死后,这医馆本应由王神医接管,可这王神医脾气古怪,从不轻易给别人看病,传说只有满足他的三个愿望,他才能为其治病。有人说这王神医就是臭摆架子的徒有虚名,而更多人则说,这姓王的只怕比这薛神医艺术还要厉害,只是不屑于为人治病,别人行医是为了救死扶伤,而这姓王的行医却是为了证明自己医术举世无双,比谁都强。”
听到这里,辛尘笑了笑“哦?还有这等人?这个人颇有些武林好汉的味道,学医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比试,而在医学武林的诸子百家里,他也想挣个唯我独尊的业界翘楚么?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韩麟见辛尘笑了,心里也便舒缓些许,继续说道:“这姓王的神医听闻薛神医死后,非但没有伤心流泪,反而对薛神医破口大骂,先骂他不自量力自寻死路,又骂他身为医生却无法治愈自己的愚蠢至极,进而又骂他多管闲事的慈心泛滥,最后则是骂他不敢与他一争高下的此去无回。王神医本来就对行医救人不感兴趣,接手这么一大摊烂事也是极为不情愿,索性将这偌大的九转堂交付给薛神医和自己的弟子们,而当地的百姓都已经养成了‘有病去九转堂’的习惯,身患尸毒的病患,即便是知道薛神医已经身亡,但也还是一如既往地前往鱼贯而入,只不过没有了顶梁柱的支撑,这名满天下的九转堂也快撑不久了。”
辛尘听韩麟此番言必,心里好不舒服,先是对薛神医善得恶报感到一阵天有不公,再是对薛王二人彼此的惺惺相惜感到悲凉,最后则是对这尸毒病症的凶恶效果一阵恐慌,这让他想起了已经染病数日的赫缇,不由问道:“这王神医现在身在何处?”
韩麟叹了口气,说道:“这王神医虽是神医,但却是古老东方帝国的极力拥护者,即便在新火入城后,还是整天高呼‘东帝不倒!新火必灭!’,甚至还在自家大门前写上‘大逆不道!还我国土!’现在已经被押入大牢了,可他在东方帝国的威望极深,不好轻易解决,在下正想着找个完美的理由,把他…”
“把他什么!?”
辛尘提高了音量,厉声喝问,瞪了韩麟一眼,韩麟这才稍作收敛,试探性地问道:“您的意思是…”
“走,带我去见见他!”
听韩麟的说辞,辛尘只觉得这王神医定是个孤傲之人,但孤傲之人绝不会做出此般狂妄的表现,他绝不会因自身是东方帝国的拥护者而对抗新火,明哲保身才是这类人的生存之道,而他这么高调的锒铛入狱,必定有他隐藏的原因,而这个人似乎对自己的医术有着蓦名的自信,这一点对于治好赫缇的病况,也是必不可缺。
但辛尘没走几步,便觉得刚才韩麟的言语似乎少了点什么,便继而问道:“韩大人,刚才我问你,暗刹城为何男多女少你还没有告诉我原因。”
韩麟听完辛尘这一席语毕,刚刚泛起温红的脸颊又一次煞的惨白,心道,藏是藏不住了,只能如实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