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戾孤城整体呈圆形,血族、幻族、鬼族分别集聚在城的外围的三个不同区域,城中心是一个圆形的城中城,属于灵族的活动范围,极少数有身份的外族成员出于某种祭祀需求才能勉强进入。光戾孤城本身就位于东西大陆的正中心,而城中城又位于光戾的中心,所以整体而言,这个所谓的城中城以它固有的姿态向世人宣告着它独一无二的存在,正如它那直插云霄巍然屹立的城墙,光是从远处眺望,就能让人心呈敬意。
我被囚困在了光戾血族区域中心腹地偏的西北边缘的一座古老的监狱,从窗户探去就能望见城中城巍然的城墙,稍一抬头,还会看到类似飞龙的动物从空中掠过。我把视野稍微向右偏移,是一座巨型的抵着城中城的封闭建筑,这个建筑整体呈半圆形,建筑的地盘大多是硬实的基石,稍往上点一点点变得有些镂空,建筑的最顶端是个半弧形的暗红色天棚,虽然有点分不清材质,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属于弹性和柔韧性都相对不错的软性材质,有点类似于动物的皮囊,但从厚度和透明度来看,又有点细微的差异。虽然看不到它的内部结构,但总感觉这座建筑有它能够存在的独特意义。
监狱的名字称为“囚斗监狱”,监狱里关押着的并不是因触犯了法律而受押的犯人,而是曾经通过一己之力杀害过光戾成员的人类。这也正是光戾这个族群病态和扭曲的信仰,他们至崇尚力量,宣称对力量强大的勇者报以崇高的敬畏,他们并不会记恨杀害亲人的异类的存在,反而会对杀人者产生极大的兴趣。光戾一直以来都是一个骄傲而又麻痹的种族,而他们的活动规律大多与月的晴缺有关,每逢月半之时,他们会让囚禁的犯人互相进行一对一的对战,宣称是对强者的敬畏,即连续三次获胜的囚犯将会被释放,但胜负的条件一定是要将对方致死,所以这种意义上的战斗一定程度上是一种生或死的选择,这也是监狱“囚斗”二字的原因。但整体来讲,所谓的战斗也是光戾族群用来娱乐和消遣的谈资,他们已经不满足于兽与兽的争斗,对人类这种感情极为丰富的动物之间的缠斗却充满了兴趣,他们喜欢看到人和人之间为了生存而卸下伪装的面具,为了最根本的欲望,爆发出压抑许久的兽性。这种丑陋的嘴脸,也正是光戾期待看到的画面,这也正是他们对人类这种生灵充满嫉妒和不屑的扭曲心理的一种宣泄。
知道这么多也是这段时期听所谓的狱友谈论的,而我竟有点适应这里的生活节奏。囚犯有划定的活动区域,总的来讲,区域的大小也足够自己饭后的遛弯和散步。但不爽的感觉就是,就像人类饲养牲畜一样,我总觉得自己像被光戾饲养,他们只是定期的提供食物,不会限定你的活动,只要求你保持活着的状态,等要需要你的时候,再从你身上榨取他们想要的价值。一点点,一点点,我平静地愤怒着,心里对光戾产生了极深的仇恨感,虽然落到他们手里是我的失误,但这个肮脏的种族居然敢如此玩弄我,只要一次,只要有一次让我抓住机会,我要消灭让我受尽屈辱的光戾。
不过还值得庆幸的是监狱里的空间和待遇相对不错,每个囚徒都有独立的房间,房间的大小也和普通的卧室相当,卧室相对密闭和独立,这也是自己最为欣慰的一点,毕竟在别人的目光下生活是自己办不到的。监狱还设有供集体活动的大厅,刚来的时候,我居然看到有些人在大厅里旁若无人地聊天,不过现在对这种状况我也习以为常了,因为我也逐渐地成为了他们之间的一员,并不是因为我多友好,而是我想从他们口中获取更多有关光戾的信息,我多以旁观者的角度参与他们的闲聊,不讨论也不评价,也试图在他们的言辞中推断出真实和谎言,来判断光戾这个种族的方方面面。
互相杀戮这一点,让这些狱友的关系极为微妙,因为谁都有可能成为和你殊死相搏的对手,所以谁都不会对谁完全的信任。自己曾经细数了一下房间的数量,有二十五间独立的卧室,虽然不一定都住满犯人,但犯人的规模大约会在二十人上下。而这二十多人大体分为了两类,一类人经常集聚到一起,互相打气和鼓励,也经常分享一下手上仅有的情报,即将那些不合群的人的招式,技能,软肋,死穴拿来交易。还有一类人即比较孤立的一群人,规模和数量和另一类相当,他们从不参加讨论和聚会,大多情况都独立住住在卧室,对与对方的交易也相对不屑,或许也是因为没能力阻止。
两种人的心理都能理解,交流者无非是想通过交流来获取更多的情报,或者利用某种演技的伪善来博取他人的好感,如果遇到互相对战,也会让一些所谓心地善良的同伴有所顾及。而孤立者大多数是不想交流,暴露出太多有关自己的情报,他们或许觉得这些狱友也没有认识的价值与必要。更为重要的是,他们或许怕对某些人产生感情,而真正对上对方的时候,出手会犹豫。
毕竟,人类都是各自为己的动物,这或许就是光戾所鄙弃的地方吧。
“江岚,你站在窗户那里看什么?”
江岚是自己为了隐藏身份的化名,这个监狱的人都是有能力独自斩杀光戾的勇士,而且身份错综复杂,不知今后是否会在光戾城外相遇,也不知再次相遇时是敌是友,而之前杨岚的姓名因为江逸凡事件有所暴露,“辛尘”的名字也是不能使用,所以自己化名“江岚”来隐藏自己。
“那个圆形的建筑是什么?张枫。”
我指向窗口偏右边的建筑,张枫顺着我的手指望去,在视野触碰到那建筑的时候,我看到了张枫嘴角突然抽搐了一下。
“你不知道啊!那,那地方就是槃生竞技场,也就是明天咱们将要去往的地方。”
“你之前去过这里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我觉得有些不合时宜,不过这几天我给他们的印象都是有话直话,心无顾虑,他们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理活动,索性我直接抛出这个问题,看他们如何回答,而这种提问方式,也符合“江岚”这个人的性格。
“去过,半个月前。”
回答的很流畅,似乎也没怎么思考,而张枫属于城府极深,但不是那种用谎言博取他人信任的性格,有别于我和杨帅。况且这件事的透明度太高,即使我不知道,上次和他去过的人也应该能发现张枫在说谎,从而对他产生不信任,所以看样子这句话因该是真话。但这句话明显只说了一半,去过槃生竞技场还能活着回来,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当天轮空,并未参加战斗。二是他杀害了某人,然后活着回到了这里。如果是未参加战斗,以他的性格,他定会特意强调没参加过战斗,以给我传递“张枫一向友好”的印象,而刚才他说话的节奏明显只说了一半,证明他有所隐瞒和保留。“半个月前”这四个字,也恰恰暴露了张枫只去过一次竞技场,而通过他之前嘴角的抽动,我确信,那里肯定给他留下了某种痛苦而又不可磨灭的回忆。
“唉,张枫,听你这么一说,我有点心虚了,也不知道明天能活着活来么。”
“别说这种丧气的话,多不吉利,你可是我最害怕遇到的对手哩。”
啪!
张枫话音还未落,我就听到门口一声巨响,出于好奇,我还是跑了过去。
“真没想过到会在这里遇到你…绿!”
争斗的是吉影以及和自己一路前来的老人,吉影是属于“团结派”,而老人属于“孤立派”,两个团体平时极少产生争执,而且明天就到了决斗的日子,谁也应该不想惹起事端。看来双方并不像是集团内部的矛盾,或许是双方在未进入光戾之前就有某种感人恩怨,而吉影喊老人“绿”,绿这个名字,像极了西方暗影协会的成员代号,或许这次纠纷和这个组织也有所关系。
“你是吉良的儿子吧。”
“亏你还记得我父亲的名字!受死吧。”
吉影起身腾如空中,抡起一只手臂,手臂在空中逐渐的膨胀起来,稍不注意,就遮住了老人的半面身体。老人右脚稍微后撤,摆出迎敌的架势,一只手背向吉影,准备全力迎击这次进攻。
“住手!”
闻声而来光戾战士陆续感到,边走还边喊着。张枫看到这种情况,手臂一展,手臂竟仿佛从身体里延伸出去,我还没看清怎么回事,一把就拽下了空中的吉影。老人看对方被制服,也再无战意。收起架势,向自己的房间踱步走去。
“真抱歉,长官,我都阻止过他俩了,可他俩就是不听劝,还好您们来得及时,分散了他们注意,我才能制服这小子,给您添麻烦了,您别介意。”
张枫主动带着吉影承认错误,老人却不屑一顾地渐行渐远,直到他和我擦肩而过。
“多谢。”
“谢我干嘛?”
“你用能力减缓了吉影吧。”
“哦,你怎么知道。”
“在牢笼中的时候,你就是用的这种能力对付的蟾蜍的吧。”
“原来全被你看穿了。”
“小心张枫。”
“不用你说,我会注意的。”
老人渐行渐远,逐渐地消失在我的视野范围,张枫处理完这件事后笑着走过来。
“江岚,时候不早了,一起吃个饭吧,把手上的情报也拿出来分享一下,这个老人和你一起来的,你应该对他有所了解。”
“好啊,他啊?我真是再了解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