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当年丘一的死,还另有真凶,现在所有人都等着李书明说出此人是谁。
可是当李书明说出此人是谁后,所有人却都不敢相信。
因为李书明说的是:“那个人就是丘一,你的父亲丘一!”
杀死丘一的真凶是丘一?
他的意思是,丘一是自杀的?
四周所有人又寂寂无声,都盯着高台上看。
任岚自然不相信:“胡说!”
李书明笑道:“嘿嘿,我胡说?”
他环顾了下四周,道:“各位肯定很好奇,丘一和任伯明一直未曾交手,可为什么十八年前,丘一突然向任伯明下了战书,非要与他决出个高低?那是因为,他当时已患了绝症,离死不远,为他诊治的人便是我!”
“丘一生平未尝一败,却从未与好友任伯明交过手,分个高低,将死的他,恰好想出一个全新暗器——无命,所以便下了战书,其实,他就是想赢掉任伯明,在暗器界得个第一!”
任岚破口骂道:“胡说,你胡说八道!”
李书明不理她,接着笑道:“只可惜,哈哈,他虽然想出了无命,但他疾病缠身,已是做不出无命,而且他自知凭自己的状况,与任伯明比试只有输的份,所以…他不想比了!”
“他不想比,也不敢比了,相较于死亡,他更害怕的是输!”
“所以他让我准备好了毒药,在他自尽的那一晚,他跟任伯明聊了一宿,说要把这天下第一让给任伯明,任伯明当时听不懂他的意思,等第二天丘一死的时候,才明白昨晚的话。”
“让给任伯明,哈哈……”
说到这里,李书明肆意地笑起来:“让给任伯明?那哪里是让!他分明就已是比不过任伯明!”
“丘夫人知道自己丈夫是怎么死的,她不想让外界知道,她丈夫是怕输自杀身亡的,于是她让我对外界宣称,丘一是猝死!这样的答案,让所有人都怀疑丘一是被任伯明害死的。”
“而任伯明对丘一的死,也确是心怀愧疚,他觉得,如果他当年知道丘一的病症,早早退出比试,不去和丘一决出什么天下第一,起码丘一还能多活几个月。”
“他觉得丘一的死,是因为他任伯明!他欠你们丘家!”
李书明接着道:“于是在你母亲生下你,自杀随丘一而去之后,任伯明把你接了回来,可你毕竟是一个女娃娃,如果再让别人知道你不是他的血脉,不知要受多少委屈,而当时恰逢他的儿子出生,于是他便将你们二人的身份调换!这样做,除了要保护你,还有就是,让他的儿子,以丘一后人的身份,赢一个天下第一!”
“这些年,你过的是锦衣玉食的安逸生活,可知他对自己的儿子做了些什么?”
李书明的声音陡然变得狠厉。
他上前一把将丘念一的衣服扯下,但见丘念一身上伤疤遍布,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李书明道:“自从你父亲死后,他便一直费尽心思想要重振你唐门威望,所以对自己的儿子严苛训练。你可知他将鞭子,抽在自己儿子身上是什么滋味?你可知他将暗器,射在自己儿子身上是什么滋味?你可知他将毒粉,洒在自己儿子身上是什么滋味?”
“这些年来,他一直对当年你父亲的死而内疚,每月的十三便要和我谈会心!”
“可我现在觉得,当年死的若是他,那该多好!”
“那样的话,他就不会受这样的罪!”
李书明冷笑看着任岚:“你以为自己很厉害?但你哪里知道,今日的一切都是任伯明排好的,先是让丘念一一鸣惊人,振兴唐门威望,接着,是你将往事抖出!至于所谓的证据…”
他讥诮地看了眼任岚手中的残书:“那不过是他故意写的!他知道别人会怀疑书里的内容,所以面对你的指责,一直默不作声的他,故意亲口承认书中写的都是真的!如此一来,武林中人都会知道,丘一是被任伯明毒死的,自然而然地认为,当年的比试,必然是丘一获胜!”
李书明脸上露出了笑容,苦笑。
“我现在问你,你说报仇,你要报什么仇?”
任岚疯疯癫癫骂道:“你胡说八道,你…你可有证据?”
李书明道:“我行医多年,都有记录,你,可要看?”
不,他说的不是真的,我父亲怎么会是自杀,父亲不可能是自杀,他是被任伯明害死的,对,他是被任伯明害死的,李书明是在胡说,他和任伯明是朋友,是在偏袒他的朋友!
对,是李书明在胡说。
任岚心中想着这些,但嘴上却一句话都没说,因为她不知道说什么。
李书明看着任伯明的尸体:“你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说,可我怎能让你死的如此冤屈!”
接着,他目光狠厉地看向任岚:“你的仇报完了,我可要为我的好友报仇了!”
李书明一串飞镖射去,正朝任岚飞去,任岚已经被李书明的话击溃,正浑浑噩噩地站在那里,动也不动,这些飞镖眼看就要杀了她,可谁知之前一直呆立在一旁的丘念一,却是身形一动,替任岚挡下所有暗器,鲜血从伤口流出,可丘念一脸上却是笑着的,就像他以往每次见到任岚时一样。
任岚傻傻地看着满身鲜血的丘念一,呆了许久。
良久过后,她才终于痛苦地抱住丘念一:“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要这样做?
呵呵,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啊。
丘念一看着眼前的任岚,在李书明讲出当年的真相时,他也是想杀了任岚,杀了这个害死自己亲生父母的女人!可他就是下不了手,他取出了暗器,却是始终紧紧地攥在手心,都攥出血了,他也没有发出,因为一想到这些暗器要落在任岚身上,他就心疼。
这种心疼的感觉,比杀了他还难受。
多希望今天发生的事,都是一场梦啊,他丘念一没有得那什么天下第一,任伯父……对,是任伯父,任伯父还在狠厉地督促自己练习,练习很累很苦,但他不怕苦累,因为练习过后他能见到任岚,任岚会陪着他玩各种稀奇古怪的游戏,一想到这些,他就一点都不觉得累。
真的好怀念那样的时光啊。
如果没发生今天的事,该多好啊。
在以后的某天,他会向任岚求亲,他知道,任岚一定会答应他的。
对吧?
丘念一张口,想问出这个问题,可是却没有问出口。
因为他死了……
高台之上,任岚没有声息地抱着丘念一尸体,裁判等人已悄然离去,只留下三具尸体和任岚,此时雷声一震,积蓄已久的大雨瓢泼而下,高台下的熙攘人群,也都停止了对此事的纷纷议论,一个个各自狂奔回家。
原本热热闹闹的场所,一下子只剩下了寂寞。
远处,隔着密集的雨帘,叶天轻叹一声道:“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一个名,值得吗?”
苏落道:“不值得。”
叶天道:“那他们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苏落道:“因为他们是江湖人啊。”
叶天沉默片刻,道:“江湖究竟是一个什么地方?”
苏落骂咧咧道:“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