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真和周秉承二人因还不甚熟悉,坐在一旁没有出声,倒是王重听了冯财的话眉头一皱,心中想到:“这冯财下山,必是去周边靠的近的村子里掳掠一番,到时候劫财事小,要是众喽啰们一时兴起杀了百姓,却不是伤天害理?“
王重却不知,这匪寇之徒,干的就是杀官造反、打家劫舍的事情,早就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哪里还顾得上别人的性命。
王重担心冯财下山,枉自害了那些普通百姓的性命,便道:“冯财兄弟,明日就不用下山了吧,这些天白日里着火一般,上山下山端是炎热难挡啊。“
冯财刚刚喝了许多酒,这时豪气上来,热情满满,猛地站起来一拍胸脯道:“军师但且宽心,些许热气罢了,在小弟看来,又有何妨?“
王重又道:“兄弟健壮我是知道的,只是这时天热,若是闷坏了手下人,生了急病,却如何是好?“
冯财笑哈哈地坐下说道:“这个无妨,下山时我和孩儿们自去溪边取凉水灌个饱,再把浑身浸湿了,却能抗热。“
周秉承见王重依旧皱眉,只以为是这位杏花岭军师关心山寨弟兄,便捻着颔下的短须卖弄道:“小人也会些岐黄之术,明日里自去山上摘采些草药熬制成汤,每人走时灌一碗下去,可保无事。“
周昌虎听了便道:“我山寨这些日子也的确钱少粮缺,既然如此,就辛苦冯财兄弟,明日点上百十个孩儿,下山走上一趟,待兄弟回山后,我等自当摆酒与你作贺。“
冯财见周昌虎应允后,大喜拜倒在地道:“定不让哥哥失望。“说完站起来后,喜不自胜,连连痛饮。
冯财这幅欢喜模样自有原因,却是当年“王安“还在时,立下的规矩,却是为了鼓舞大伙的士气:凡是头领下山后所得的缴获一分为三,一份献给山寨正库,一份散发与手下众喽啰,剩下的一份却是都归下山头领所有。
王重见了心中忧虑,思索了片刻后,心中有了注意。他先是在桌子下轻踢周昌虎一脚,见其望向自己,便使了个眼色,站起身来摸了摸肚子,道:“大概是今天茶水喝多了,众兄弟在此快活吃酒,我去小解一解就来。”
周昌虎会意道:“伯孝慢来,等等为兄一起。”桌上众人并不在意,依然如故。
二人离了草厅,转入旁边的树林子里后,周昌虎疑惑道:“伯孝,你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众兄弟的面说?”
王重叹了口气,道:“哥哥,让冯财下山掳掠村民,这事情做不对啊。“
周昌虎笑道:“贤弟往日都好,怎么今天却这么婆婆妈妈的,有什么话就直说。”
说到这里,周昌虎会意地笑道:“莫不是手里钱钞不够使了?贤弟放心,后日我派你下山就是了,今日且给冯财个面子。“
王重摇头道:“钱钞小事,哪里要哥哥来担心,只是我这几天昏睡,虽然忘掉了许多事情,但是却有一桩天大的好处没有和哥哥说明。”
“什么好处?“周昌虎听了,奇道。
王重抬头望天,两眼落在飘渺之处,而后面露崇敬之色道:“小弟有幸,得蒙列祖列宗的庇佑,在睡梦中竟得仙人指点。“
周昌虎听了大奇,片刻之后又恍然大悟道:“真的如此?我说贤弟今日的表现怎么如此不同,原来是得了仙人的点化。“
王重心里道,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如此诡异不合情理,假托鬼神不正是绝妙的好办法?
于是,王重便道:“不错,那仙人不但教了小弟我许多闻所未闻之事,更和我说起这杏花岭的处世之道不周,早晚有覆灭之灾,除非……“
周昌虎听了心中翻江倒海,吓出一身冷汗。他不敢马虎,伸出巨大的手掌一把抓住王重的肩膀,瞪大眼睛问道:“那仙人还说了些什么?“
王重本来装作一副悲伤的样子,皱着眉头在想怎么自圆其说,如今被周昌虎这么一逼问,顿时感觉到一股凶残迫人的气势。心中不由地惊奇,看来自己这个便宜寨主的武力值,恐怕不弱啊。
“那仙人说……“王重左右四顾了一下,便贴上前去小声道:”那仙人说,一是我们杏花寨内众多头领心狠手辣,杀人无算,必着天谴,此是天不佑;
二是我们倚山面道,却少商旅通行,劫财不便,更有官兵来此剿匪,我们又无地利可言,此是地不佑;
三是我们掳掠邻里,打家劫舍,惹的四周百姓无不怨恨我等,此是人不佑。值此,天、地、人三不佑,时间一长,自然会有,灭顶之灾啊。“
周昌虎不是傻子又学过几年书,哪里还听不懂王重的话,只听王重每说一句,他那古铜色的大脸就白上一分,直至王重说到“灭顶之灾”的时候,周昌虎早已面无人色了。
他虽武艺高强,刚烈凶猛远超常人,但却迷信这等鬼神之说,又怕声音大了让山寨中其他人知道,惹得人心惶惶,只好连忙哀声道:“伯孝啊,快些说说,我等该怎么办啊?你就别卖官子了,你最有办法不是?再说仙人既然指点了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啊。”
王重见周昌虎对自己的说法深信不疑,便拉着他又往林子深处走了十几步以示警慎,口中安慰道:“哥哥莫急,只需依得我三件事,不但我们没有性命之忧,日后山寨更能红红火火,钱粮广有。”
周昌虎高兴道:“只要能免了这祸事,莫说三件事就是三百件事也依得。”
时值夏日,这树丛之中蚊虫飞舞,蝉嘶不绝,远处依稀还能闻得山寨众人的高声笑语。
王重见周昌虎瞪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直望着自己,心中好笑,也不表露出来,而是继续说道:“第一,哥哥须向我保证,日后寨中再不可出现吃人这一类的事。”
周昌虎叹气道:“吃人此事有伤天理,我如何不知?只是以前大伙遇上灾年,人们多有饿死,当初也是迫不得已,后来我们带着弟兄占山为王,好多人却是不改,也罢!此事我依你就是,若有人犯,便交予兄弟你处置就是了。”
王重听了心中一禀,顿时感到肚子里一阵阵的恶心,焦急问道:“哥哥,当年我是不是也?”
周昌虎听了,目光异样地打量了王重,叹道:“你自喻是名门之后,性子又犟,如何肯吃那等肮脏之物?要不是后来大伙实在过不下去,只得造反上山,你小子早就饿死了。”
王重舒了口气,心中一宽,对着周昌虎正色拜谢道:“定是哥哥仁义,不忍小弟如此,才冒着这杀头的危险上山落草。”
周昌虎听了王重这话之后一脸古怪,支支吾吾道:“唔……伯孝不必如此,当初……哈哈……,哎!你这第一件事我答应就是了,快和我说说这第二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