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断而又决绝的别了黑衣少年二人,杨恒在街上走着,很长时间都是一言不发。
先前青衣男子那双寒气四溢的眼睛就好像是一把刀,在杨恒心中狠狠的扎了一下,留下永不可灭的伤口。
这一刀,杨恒觉得自己永远没办法忘记,因为他视黑衣少年为知己,而那青衣男子却是黑衣少年的师父...
在集市上漫无目的走了许久,他没有想过自己要去什么地方,也不记得为什么来这里,只是觉得吹在脸上的风变得更大了。
“风!”仿佛是被这个字轻轻触动,杨恒空白的脑海渐渐恢复生机,他终于记起这里是武汉,而他来这里是为了等风停。
“风停了吗?”他抬头,看着两旁客栈的招牌在风中猎猎作响,意识到短时间内,这风只怕是停不了,便想要投宿一晚,明日再走。
正好客栈里有一个佝偻老者被人推了出来,眼见着就要撞在地上,杨恒急忙踏前一步,用手把佝偻老者轻轻扶住。
那老者看着极为憔悴,脸上看着颇为皱褶,一头白发与长须显得凌乱不堪,显然已经许久没有打理,再看老者一身行头,却又不像是拮据之人。
杨恒心头一凝,正觉奇怪,想要询问老者,那老者已经被推得有些发蒙,这时,那客栈里又飞出数样物事。
其中有几样打向老者与杨恒,杨恒眼疾手快,用剑柄把物事轻轻拨开,显得行云流水,现出一手不错的手上功夫,定睛一看,却是一些行李包裹。
客栈里走出几人,本想朝着老者破口大骂,忽然有人看见杨恒手中长剑,神色微变,朝着身旁之人使了使眼色。
几人也同时注意到杨恒手中长剑,原本不可一世的神色微微收敛,朝着老者说道:“这位老爷也别怨小店,小店也是有着难言之隐,你走吧!”
几人说完,纷纷退了进去,杨恒注意到,这些人临走前不约而同的都盯了自己一眼,那般眼神,与幸灾乐祸别无二致。
杨恒眉头微皱,把老者扶起,再把四处乱丢的行礼替老者捡回,那老者此时已经回过神来,感激道:“多谢少侠!”
杨恒把所有的包裹通通递给老者,道:“老丈不必客气,看看可有短少。”
那老者大略数了数,摇头道:“一切都在。”叹道:“少侠出手相助,本该酬谢,无奈老朽已是带祸之躯,若是与少侠有所瓜葛,只怕为少侠引火烧身,就此别过。”
杨恒见老者神态萧索,却兀自为别人考虑,顿生敬意,道:“在下粗通武功,老丈若是有难言之隐,不妨与在下一说,看看会不会有转机!”
老者闻言眼现希望之色,跟着上下打量杨恒一眼,只见眼前少年不过十五六岁,衣着普通,显然不是有背景之人。
很快,老者眼中希望渐渐消失,摇头道:“少侠好意老朽心领,只是此事极为棘手,已经连累不少侠士,老朽不想再累及他人,就此别过,少侠珍重!”
言罢,老者迈着蹒跚脚步,从周围围观人群中挤出,一袭萧索背影,好似风中残叶,随时凋零,杨恒心中不忍,迈动脚步想要追上。
一旁人群中忽然有人认出老者身份,惊诧道:“这不是武汉外十里,百花山庄的老庄主吗?怎么落到这份田地了?”
人群一阵喧哗,很快就各自噤若寒蝉,自行离去,只余下杨恒,以及方才说话之人,却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挑夫。
那挑夫见人群忽然散开,立时明白事有蹊跷,百花山庄庄主一定惹到了不能惹的人,眼中露出恐惧之色,急忙挑着一担柴火离开。
杨恒也没有理会,心中暗暗记下百花山庄这个名字,再望向老者方向,却已不见踪影,他进了客栈,准备寄放行礼之后,去百花山庄一趟。
那客栈掌柜早就记住了杨恒的容貌,道:“客官,不好意思,本店已经住满了,还请客官别家去吧!”
杨恒扫了一眼掌柜背后墙上挂着的房间钥匙,还有许多剩余,便知掌柜看见自己救了先前老者,怕自己住在客栈,被人牵连。
心头忽然生出一股厌恶之气,心道:“天下真正作恶之人毕竟是少数,倘若大伙团结一致,便是恶人武功再高,也难逃一死!
而今却是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似这等一盘散沙之状,难怪别人只需拉上几十号人马,就能骑在数千人头上作威作福!”
“哼!”冷冷一哼,杨恒头也不回的出了这家名叫福来客栈的客栈,发现周围之人均用异样目光注视着自己,大略一看,多是幸灾乐祸之色。
杨恒眼睑低垂,眼缝中,森冷寒光压抑不住的四处乱窜,走出十余步后,杨恒忽然把长剑朝着青石板上猛的一戳。
“砰!”
砰的一声巨响,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只见杨恒面沉似水,眼神冰冷刺骨,手中青色剑鞘刺碎青石板面,引起青石板寸寸龟裂。
各人互相对视数眼,眼中露出惧色,下意识的想要远离杨恒,却见杨恒一把自青石板中抽出长剑,冷冷道:“我叫杨恒,谁要是想要取我性命,明日清晨,渡口相候!”
言罢,不再理会一众目瞪口呆之人,杨恒一袭青影,看似渐行渐远,耳朵却是朝着身后,凝神静听。
人群果然开始喧哗,隐隐听见什么夺魂剑,勾命散,什么抢亲,联姻,什么魔教后裔高人一等等等...
杨恒眉头一挑,眼中寒光顿时多了三分,他知道,三十年前,为了所谓的团结,正道高层定下来一个荒谬绝伦的规矩。
规定凡是魔教后裔,不论是考取门派,还是门派中享受到的待遇,均要优越过非魔教后裔。
这非常荒谬绝伦,试想一下,若是有人用一个不平等条约去维护团结,可能会有团结吗?不过是正道高层自欺欺人罢了!
这样想着,杨恒心头冷笑不断,走出数百米远,忽然钻进一条僻静小巷,再由小巷绕回先前客栈后巷,只见客栈后门虚掩,里面正有人谈话。
杨恒凝神静听,只听一位奸细声音说道:“掌柜的,先前那小子好似有些功夫,咱们不得不防,要不要去百鸟寺一趟?”
“百鸟寺!”杨恒神色一动,心头冷笑道:“听这些人话中意思,显然这家客栈背后的主人,与害得百花山庄老庄主沦落至此的幕后黑手有关。
而这家客栈的主人住在百鸟寺里,呵呵,有这样欺凌弱小的手下,不知这位主人到底是长得什么模样,修的又什么什么佛!”
“不必,主人的武功何其了得,便是大名鼎鼎的松风剑客柳青松也是狼狈而回,更何况是一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小杂种!”一位洪亮声音传入杨恒耳中。
“小杂种?”被这三个字眼刺激,杨恒双眼微眯,手中长剑缓缓出鞘,他已决定,不论说话之人是正是魔,不论武功如何,他都不会让这些人好受。
“小三儿,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忽然,房内那洪亮声音问道。
“掌柜的,快到午时了,咱们该擦洗天父圣母像了!”奸细声音回道,跟着,便是一阵翻动衣服的声响,好似在衣服内翻找什么东西。
屋外,杨恒的神色已经冷若寒冰,双眼中杀意弥漫,等着屋内翻动衣服的声响停下,侧身在虚掩的门上一撞,好似一头小豹子般闯进客栈之中。
也不等看清屋内情况,朝着先前听出方位,刷刷就是两剑,屋内两人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各自胸口中剑,倒在血泊里不停抽搐,很快就一命呜呼。
竟是两个不会武功之人,杨恒也不以为意,毕竟有些老狐狸为了不露马脚,常常会用不会武功之人收集消息,这样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他初始之时也没有怀疑,只当是普通客栈,而今之所以会回来,只是想逼问出百花山庄一事的来龙去脉,不想正好听见这家客栈的秘密。
俯身在两人身上一阵摸索,果然在二人身上找到两尊天父圣母像,只有指头大小,雕刻得栩栩如生,杨恒双眼微眯,把两个佛像一把捏碎。
心道:“这二人身上既有天父圣母像,他们的主人必定是魔教中人,只是在三十年前魔教败亡之时,皈依佛门,以此逃过正道清算。
素闻魔教教教合一,凡是带着天父圣母像之人,便是魔教弟子,而今这位魔教中人的手下既然再次携带,说明这位魔教中人必定是魔心未死。
早晚必定作乱,而今之所以没有立即发作,只是因为力有未逮,蛰伏不出罢了,呵呵,好一个如意算盘,杨恒又岂能让你如愿以偿。”
心中这样想着,杨恒在两人衣服上擦尽剑上血迹,忽然听见里室有鸽子声响,他小心翼翼的来里室,看见一排鸽笼,里面关着几只鸽子。
客栈中喂有鸽子本不奇怪,可以用来招待客人,不过这些鸽子很明显不是用来吃的,因为杨恒注意到鸽子脚上有线捆过的痕迹。
他重新回到两人倒毙房间,撕下二人衣衫,用血写了两张布条,再把布条捆在两只鸽子脚上,放飞到空中。
两只鸽子扑腾着翅膀,飞过僻静狭窄的小巷,朝着同一个方向飞去,杨恒转身离开小巷,忽然冷冷一笑,“杨某的这份问候,你一定要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