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莉回到后台的时候,她发现连化妆室都换了地方。同时,她也发现人们对她非常恭敬。接下来的一周里,成功的果实逐渐呈现在她面前,而且来的那样多,几乎令她目不暇接。虽说薪水还没到手,但这并不妨碍她的前途无量。她开始拥有大量的来信和名片。一位她素昧平生的韦肖思先生,想方设法打听出了她的住处,前来登门拜访。
“尊敬的小姐,请原谅我的冒昧,”他说,“请问你有没有想要换一个住处?这个地方与现在的您已经不太相称了。”
“抱歉,我还没有想过。”嘉莉回答。“嗯,您看,是这样的,我是惠灵顿饭店的职员——就是第七大街上那座新饭店。我想你大概在报纸上看到过它的消息。”
嘉莉想起了这是一家顶级的新旅馆。而且这家旅馆拥有与之相当的豪华餐厅。
韦肖思先生得知她听说过这家旅馆,便接着说下去。“正如您所了解的,我们目前有一些非常高雅的套房,想请您去看看,如果您还没有决定在何处消暑的话。我希望能够荣幸地为您提供这项服务,您看,我们的房间备有冷热水,独用浴室,每层楼都有专职的楼面服务,还有电梯等等。当然了,我想您也知道我们拥有最为豪华的餐厅,您可以在那里享用所知的一切美食……”
嘉莉默默地看着他听着他如数家珍般的竭力邀请。她非常怀疑他是否真的明白自己竭力邀请的人能否住得起他口中的那个豪华场所。
“对不起,先生,我能问一下您的房价吗?”她问。“嗯,当然,事实上我私下来找您谈的就是这一点。我们正常的房价是每天三块至五十块钱不等。”“天哪,太贵了。”嘉莉打断他的话,“我可付不起这样高的房费。”“不必担心,不必担心。”韦肖思先生高声说,停顿了一下。“请您听我解释。我说了那只是我们营业的正常房价。但是,我们饭店也像其他旅店一样为特殊的客人提供特殊的房价。不知道您想过没有,你的大名对我们来说是有价值的。”
“哦。”嘉莉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她现在终于明白了他的来意。
“是的。每家饭店都希望迎接着有身份的人,尤其是像您这样的著名演员,”他礼貌地鞠了一躬,嘉莉一下子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可以吸引人们对旅馆的关注,而且,虽然您也许不相信您的魅力能吸引顾客。但一个知名的旅馆应当有一些名流入住。我想这一点您自己也看得出。”
“哦,是的。”嘉莉茫然地回答,并且努力的思考着,她希望能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建议给出一个合理的答复。
“现在,”韦肖思先生继续说,一边摆弄着他的帽子,一边用他那锃亮的鞋子打着节拍,“如果您愿意的话,我想邀请您到惠灵顿饭店去住。当然,你不用去操心那些房费。事实上,我们几乎用不着谈这事。我只想请您去,住一个夏天——只要一点意思就可以了——您愿意给多少都行。”
嘉莉想插一句话,但他几乎不让她开口。“您可以今天或者明天来,越早越好,您可以随便挑选漂亮、光亮、临街的房间,您可以挑我们店里最好的房间。当然了,如果您不想这么快搬过去也不要紧。至少有一点请您相信我,等您真的住进来时,我们一定尽力让您满意,我相信那里的一切都会让您满意的。毕竟我们饭店已经很有名气了。”
“你想的太周到了,”嘉莉说,她被他的殷勤感动了,“我非常愿意接受您的邀请。不过,我还是想照常付费。我不愿意让——”
“你不必为这操心,”韦肖思先生打断她的话,“我们将完全遵照您的心意来安排一切。要是您觉得一天三块钱行的话,我们也不会有任何意见。你只要在任何您觉得方便的时候把钱付给账房,他就会给你一张收据,上面写着房费已付清。”
说话的人停顿了一下。“您愿意去选个房间?”他又说。
“哦,是的,当然愿意,”嘉莉说,“不过,今天早上不行,我要去排戏。”
“不不不,我并不是要您马上去,”他回答,“随便什么时候都行。今天下午您方便吗?”
“嗯,下午可以。”嘉莉说。她突然想起了劳丽,这会她正好不在。“哦,对了,我一直和我的朋友住在一起,”她补充说,“我到哪里,她也得到哪里。我差点把这忘了。”“哦,当然,”韦肖思先生和蔼地说,“您愿意和谁一起住完全由你自己决定。我已经说过,一切都将遵照您的意思安排。”
他又鞠了躬,然后向门口走去。“那么,下午四点,我在旅馆恭候您的光临?”“好的。”嘉莉说。“您会在那里找到您满意的一切。”韦肖思先生说着就走了。
上午排练时,嘉莉把这事悄悄地告诉了劳丽。“这是真的吗!”后者嚷道,只要一想到威灵顿饭店里住着的那些大老板劳丽就更加激动,“太好了。哦,再没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了。你还记得吗?上次我们和库欣兄弟吃饭,就是那里。”
“我记得。”嘉莉说。“哦,那里好得简直没话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嘉莉在天近傍晚的时候说。
韦肖思先生领她们看的是一个三间的套房,外加浴室。
“啊,太美了!”劳丽大声嚷嚷着,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
“这里的确很舒适。”嘉莉说,她拉起窗帘间下看,下面的百老汇大街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浴室也光鲜明亮,白色的瓷砖,镶有蓝边的石制大浴缸,镀镍的小装饰,一边墙上的大镜子,三个明亮的白炽灯。每个布置和细节都展示着这个浴室的精致、华美和舒适。
“您觉得这些满意吗?”韦肖思先生说。“啊,非常满意。简直漂亮极了。”嘉莉回答。“那么,您愿意什么时候搬进来都可以,都准备好了。服务员会在门口把钥匙给您的。”嘉莉看着她眼前的一切,铺着华丽地毯的豪华大厅,大理石装饰的休息室和金碧辉煌的接待室。这是她的梦想,她渴望居住的地方。“我们尽快搬进来吧,你觉得呢?”一想起十七街那简陋的房间,嘉莉就立刻对劳丽说。“好啊,好啊,当然好啊!”后者兴奋极了。第二天,她们的箱子就搬进了新居。星期三演完戏后,她正在化妆室缷装,突然有人敲她的门。
嘉莉看着杂役递过来她的名片,不觉诧异万分。“告诉她我马上就出来,请她稍候。”她和蔼地说,然后她又看了眼名片说,“沃什太太。”这位快乐的女士上周才在报纸上看到嘉莉的照片。
她有那么一点儿被那教友会舞台装和“玛黛蒂”这个署名弄糊涂了,直到今天来看了白天的演出才肯定下来。
“嗨,你这家伙!”嘉莉从舞台上向她走过来时,她大声问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做到的?”
嘉莉开心地笑了。她朋友的神情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和晦涩。她让你觉得你们之间长外的毫无音讯完全是偶然的事。
“我也说不清。”嘉莉有些腼腆,沃什太太是个漂亮的而且心地善良的年轻太太,尽管乍见时嘉莉心怀忐忑,但沃什太太的热情让她们之间的气氛迅速融洽起来。
“嗯,对了,我在星期天的报纸上看到关于你的事,可是报纸上的名字把我弄糊涂了。我想那上面的人要么是你,要么就是一个跟你长得一样的人,我觉得一定要来看看,还从来没什么事让我这么吃惊呢。不说这些了,你现在好吗?”
“哦,还好,”嘉莉说,“你最近好吗?有好久没见你了。”
“很好。天啊,真没想到,你现在走红了。报纸上到处是关于你的文章。我还以为你不会见我了呢。”
“千万别这么说,”嘉莉红着脸说,“你想不到我有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