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叩见皇上。”“秋大人”进入延春门,单膝跪在延春阁的门外。
“平身吧!”延春阁内传出一种沉郁顿挫、厚重雄浑的声音——此人便是当时的皇帝,忽必烈。
“谢皇上。”秋梦客站了起来,却一直低着头。
“秋梦客,今晚是你当值?”忽必烈这是明知故问。每一天,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忽必烈都对宿卫皇宫的人员了如指掌。
“是。”
“听说刚才有刺客潜入宫中,想必早已是你的囊中之物了吧?”
“是。”
“是什么人?”
“还不知道。”
“一定要弄清楚此人的来历,最近有些宋朝遗民啸聚山林,蠢蠢欲动,说不定此人就是其中的一份子。若果真如此,此人倒是可以大加利用一番。引蛇出洞,你明白吗?”
“微臣明白。”
“好了,下去吧。”
“微臣告退。”秋梦客后退几步之后,才转身快步向延春门走去。
延春门外早就站满了人,他们严阵以待,只等秋梦客出来。
“秋大人。”
秋梦客扫了一眼众人,开始发号施令,“金戈。”
“下官在。”一人应声而出,只见他长得虎背熊腰,却不是很高,一看便知其是实打实的蒙古汉子,与秋梦客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现在就带人,把刚才抓到的那个刺客压入天牢,再拟份告示:乱臣贼子,夜闯皇宫,图谋不轨,失手被擒,三日后午时三刻,于柴市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是,下官这就去办。”
“好,明天早上,我要见到满大街都是他的画像。”
“是。”说罢,金戈便便带着一队人走了。
金戈走后,秋梦客便继续带着他的侍卫队巡逻。
“天就快要亮了。”秋梦客抬头望了一眼东方,“翰海,带大家回去收拾一下,准备换岗。”
站在最前面的翰海向后看了看,发现大家好像都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他便作为代表发言了,“秋大人,您又要自己留下来啊?”
“怎么?你们信不过我?”
“秋大人说的是哪里话?兄弟们怎么会不相信大人呢?”翰海不好意思地笑了,“只是每次大人都让兄弟们先走,兄弟们很是过意不去,而且,刚才又来了刺客,不知道会不会……”
“你们怕还有刺客?”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点了点头。
“放心吧,刺客不会在一天晚上出现两次的,更何况,天就快要亮了。”
大家都觉得秋梦客说得有道理,其实,不管秋梦客说什么,他们都觉得很有道理。
“好了,都散了吧。”
“那您呢?秋大人,您去哪儿啊?”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大家不禁都将目光投注在了他的身上,不仅为这陌生的声音,还为这愚蠢的问题。
秋梦客也不禁好奇起来,他宿卫皇宫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这个问题,他疑惑地盯着刚才发问的那个满脸稚气的年轻侍卫。
那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了,大家好像都在等什么——等着秋梦客对这问题表态。
除了秋梦客,与众不同的还有那个年轻的侍卫,他不知道秋梦客和大家为什么盯着他看,一时不知所措,愣在那里。
翰海手疾眼快,第一时间跪在了地上,“请秋大人恕罪。他叫祁山,是新来的,还不太明白宫里的规矩。”翰海瞪了一眼还站在他旁边的祁山,“你还不跪下?”
祁山连忙跪了下来,“请秋大人恕罪,祁山知道错了。”
“没事,都起来吧。”
“谢秋大人。”翰海和祁山一同站了起来。
“你就是新来的祁山?祁连的弟弟?”
“是,秋大人。”
“祁连年轻力壮,没想到一场病就……”秋梦客叹了一口气,他显然不太愿意讨论死亡的问题,“还有,皇宫不比别处,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知道吗?”
“属下知道了。”
“秋大人,回去属下一定好好教他宫里的规矩。”说着,翰海又瞪了一眼祁山。
“我也是为了你们着想。”秋梦客点了一下头。
“属下明白。”
“祁山,你还有什么事吗?”
“秋大人……”祁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属下只是想关心一下秋大人,并无恶意。”
面对如此直接大胆的“表白”,秋梦客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半晌,才从嘴里蹦出一个“好”字。
秋梦客见场面有些尴尬,正好想到了刚才祁山问的问题,“其实我……我只想一个人走走。”说罢,秋梦客就走了。
留下迷茫的翰海、祁山们,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秋梦客真的告诉他们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边笑边向宫门走去。
“祁山啊,刚才你可是说出了我们所有人的心声啊!”大家对祁山的“表白”赞不绝口。
祁山的脸羞得通红,手一个劲儿挠着头,“没有啦,我也就是实话实说。”
在大家大笑的时候,翰海却是满脸怒气,“你还好意思说?”
“翰海大哥?你……”
“幸亏今天遇到的是秋大人,要是换做别人,恐怕你的小命早就没了。”
“翰海大哥,我到底错在哪里了呀?”祁山弱弱地问。
“你?”翰海“哼”了一声,“秋大人的事,那是我们该问的,还好秋大人宽宏大量,不计较这些事。”
祁山又在心中感激了秋梦客一番,“以前我一直以为,那些做大官的不是年过半百,就是七老八十,没想到还有像秋大人这么年轻的。翰海大哥,宫里的大官是不是都像秋大人这么年轻啊?”
听到祁山这个幼稚的问题,大家又笑了起来,翰海也不禁“哈哈”地大笑了几声,“你到宫里才几天?见过几个大官?”
大家七嘴八舌地相继回答了祁山的话,“秋大人是宫里最年轻的大官了。”
“对啊,秋大人比太子和安童大人还年轻呢!”
“其他的大官啊,可不是都年过半百、七老八十了。”
祁山也差不多听出了一个大概,不禁大跌眼镜,他不知道,还有更令他大跌眼镜的事情呢。
翰海的脸上还带着没有来得及退去的笑意,“那你知道秋大人是什么大官吗?”
“这我当然知道了。”祁山心花怒放,终于到我表现的机会了,“秋大人不就是侍卫亲军都指挥司的统领嘛!”
“秋大人固然是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可是,他又不只是侍卫亲军都指挥使。”
“翰海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又不知道了吧?”翰海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向祁连“示威”的机会,怎么肯轻易放过。
“翰海大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吧。”没想到,其他人先等不及了。
其实,秋梦客的那些事儿,翰海已经讲过不下百次了,对那些老人和新人,但是大家好像都百听不厌,作为留在这里时间最久、资格也是最老的翰海,更是百“讲”不厌。
“那好吧。”翰海清了清嗓子,说起了他的“拿手绝活”,“秋大人可是皇上的心腹之臣,他武功了得,忠心耿耿,不仅是侍卫亲军都指挥使,还是中书省的左丞相呢!”
“啊!”祁连惊呼一声,“翰海大哥,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当然了,翰海大哥说的当然是真的了。”翰海还没回答,他周围的人就抢先帮他回答了,他们不允许别人质疑翰海,更不允许别人质疑秋梦客。
“但是……”祁连被“吓”得结巴起来,“秋大人他还那么年轻……让我想想,在这皇宫里,除了皇上之外,恐怕没有能大过秋大人了吧!”
翰海面露难色,“秋大人虽然位高权重,但是却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什么?秋大人还不是……”祁山拿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架势,“难道这宫里还有人比秋大人的官还大吗?”
“也不是比秋大人的官大……”翰海想了一会儿,“他们算是平起平坐吧。”
“‘他们’到底是谁啊?”
“祁山,你听说过‘怯薛’吗?”
祁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知道他到底听说过没有。
翰海也懒得理他,反正不管祁山听没听说过,他都要继续讲下去的,不仅为听众,还为自己,因为他一经陷入,就无法自拔了,每次都是这样。
“从我们的大帝成吉思汗起,宫中的侍卫就一直由四个部分组成,被称为‘四大怯薛’。当今皇上统一全国之后,依照汉人之法,在‘四大怯薛’之外,又成立了一个侍卫亲军都指挥司,受枢密院节制。”
“所以说,”祁山恍然大悟,“秋大人和‘四大怯薛’的首领是平起平坐的。”
“不错。”翰海满意地点点头。
“那‘四大怯薛’的首领都是谁啊?”
“这四大怯薛长分别是安童大人、月赤察儿大人、忽都答儿大人和玉昔帖木儿大人。”
“翰海大哥,这四位大人你是不是都见过啊?”祁山崇拜地看着翰海。
“不,我只见过安童大人。”
“安童大人长什么样?”祁山眼冒金光,“是不是也像秋大人这么英俊潇洒?”
翰海看了看祁山,不知道怎么回答他,那些见过安童的人也都想听听翰海怎么说,才不会得罪安童大人。
半晌,翰海终于开口了,“安童大人和秋大人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海回答得真是巧妙极了!
“完全不同?”但是祁山好像还没有开窍,“那安童大人到底是哪种人呢?”
翰海实在拿祁山没办法了,还没等他开口骂人,就有人快走两步,走到前排来帮他解围了,“我说祁山,安童大人的样子,等你见到他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了,你还是让翰海大哥说点你不知道的吧。”
“就是。”又有一个人出来打抱不平,“翰海大哥,你继续说,不要理他。”
祁山理屈词穷,只好继续听下去。
“这个安童大人,和秋大人一样,也是深受皇上信任,不仅是四大怯薛长之一,还是中书省的右丞相……”
“啊!”祁山又是一声惊呼,没想到这皇宫里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有什么可惊讶的?”一个人走到前排——好像只有在前排走路才有说话的资格似的,“要不是因为察必皇后……”
“察必皇后?”祁山的脑子本来就够混乱的了,怎么又多了一个人。
“察必皇后是安童大人的姨母。”
“啊!”这已经是祁山第三次惊呼了。
“安童大人能有今天,也不光是因为察必皇后。”也不知道是谁站出来说了一句公道话。
“不错。”翰海对此表示同意,“听说安童大人从小就跟着皇上南征北战,立下过无数战功,好像还是四公主的救命恩人。”
“对,安童大人的事情我也听说过。”附和之声此起彼伏,这声势都要赶上秋梦客了。
至此,祁山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大家反而觉得不太习惯。
“祁山,你在想什么呢?”
祁山抬起头,“我以前听人说,汉人都是饱读诗书、文质彬彬的,却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你是不是想说,秋大人是汉人?”
祁山“嘿嘿”一笑,“嗯。”
大家又是一阵大笑。这一路,要是没有祁山的话,该是多么无聊啊!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大家也是这样以为的。”翰海边说边看向周围人,好像是在求得认同,“所以说啊,亲眼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的。”
祁山觉得很委屈,“那秋大人总不是蒙古人吧?”
“当然不是,秋大人是金人。”
“金人?”
“翰海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金国不是早就灭亡了吗?”
“是啊,金国已经灭亡四十多年了。”
“这要是真的,秋大人岂不是很可怜?”
这次祁山带给大家的不是欢笑,而是沉默。
翰海见大家的情绪有些低落,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你们有谁知道,秋大人贵庚?”
翰海果然有一套,这个问题真的缓解了大家的低落情绪。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叽叽喳喳了半天,终于得出了一个不会很对、又不会很错的结论,“秋大人应该还没到三十吧!”
“哼。”翰海一脸的不屑。
“莫非翰海大哥知道?”
翰海看了大家半天,“我要是知道,还问你们干什么?”
“切。”大家都是一脸的不屑。
“但是我知道另外一件事。”
不屑归不屑,翰海的权威地位并没有收到挑战。
“秋大人能有今天的这番成就,据说他只用了三年的时间”
“三年?”
“不会吧!”
“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啊!”祁山和其他新来的,用“一问一答”的特殊形式,充分表达了他们的难以置信。
“这件事情虽然是我听说的,但是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我已经在宫里当差将近十年了,直到三年前,我才听说秋大人的名字。”
“难道……”祁山举一反三,举“安童”反“秋梦客”,“秋大人在宫里也有人?”
“不会的,秋大人平日里沉默寡言、深居简出。而且,我跟着秋大人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巴结权贵,就连应酬都很少。”翰海停顿了一下,“如果非要说他宫里有人的话,那就是皇上了。”
“皇上?”
“嗯,就是皇上。”翰海肯定地点点头,“我听说,秋大人曾经救过皇上一命。”
“哦,这就难怪了。”祁山不住地点头。
“‘难怪’什么?”
“难怪皇上会视秋大人为心腹了。”
翰海抬头一看,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基本上都是他自己在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红门了,“好啦,今天我说的事情虽然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但是大家最好也不要外传,免得节外生枝。”
“我们知道了,翰海大哥。”在这里,翰海的威望仅次于秋梦客。
“好了,大家都回去吧!”
作为侍卫亲军都指挥副使,翰海理应等大家全部都离开之后,他再离开,奇怪的是,祁山也没有离开。
“祁山,你还有什么事吗?”
“翰海大哥……”
“嗯?”
“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啊?”
“你问么这多问题?”翰海很是无奈,“说吧。”
“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这下轮到翰海问祁山了,“皇上怎么做了?”
“皇上为什么要设立五支宿卫军?为什么要任命两个中书省的丞相?”
翰海瞪了一眼祁山,“刚才秋大人跟你说什么来着?这么快就忘记了,以后跟你无关的事情最好少问。不,最好别问。”
“我只是好奇而已。”
“有时候好奇是会害死人的。”
“哦,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翰海的脸色突然变得深沉,“这些事情,以后你就明白了。”
祁山的这个问题,翰海没有回答,没人想到后来,忽必烈竟然给了祁山答案,只不过,当时祁山没有在场。
“翰海大哥……”祁山跟在翰海的屁股后面。
“又怎么了?”
祁山颤颤巍巍地伸出右手的食指,嬉皮笑脸地说道:“最后一个。”
翰海的那双本来不大的眼睛,此刻变得像牛眼睛一样,而且看着好像马上就要喷出火来了。
祁山急忙“灭火”,“我保证,一定是最后一个。”
翰海转过头去,表示默许。
祁山喜出望外,“秋大人和安童大人,谁的武功更高一点呢?”
“说实话,这个我也很想知道。”
“要不下次问问秋大人把?”
翰海狠狠地瞪了祁山一眼。
“呃……”祁山立马改口,“翰海大哥,我看我还是先走了。”话音刚落,人就没影了。
翰海无奈地摇了摇头,等大家都离去之后,他自己又在宫门口站了一会儿,他望着旭日正在慢慢升起的东方,若有所思,“这个时候,想必秋大人也该回去了吧!”
翰海说的不错,那个时候,秋梦客确实已经回去了,只不过他走的是皇宫的正门——棂星门,而翰海他们走的是皇宫的偏门——红门,所以他们并没有碰见。
元朝皇城坐北朝南,南门也就是正门正对着周桥,叫棂星门,东西两边的偏门叫红门,北边的后门叫厚载红门,因为它距离皇宫的北门厚载门很近。
秋梦客走过棂星门,走过棂星门前面的千步廊,才是真正出了皇城。
秋梦客是中书省的左丞相,正一品,掌银印。朝廷特别为像他这样的大官安排了豪华的府第和充足的奴隶。但是,这种免费的府第其实以蒙古包为原型的,虽然它从外表上看是汉族风格的。当然也可以这样说,这种免费的府第就是在汉族风格的宅院里装着一个蒙古风格的大帐篷。
每个府第所在的位置和牌匾上的名称都是依照这个人官职而定的。就拿秋梦客来说吧,他是中书省的左丞相,那么他的府第就离中书省很近;他又是皇宫的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所以他的府第距离皇宫也很近,而大门口上方的匾额上面,是皇上亲自题写的“左丞相府”四个大字。
安童的右丞相府也大致如此,只不过他的府第和奴隶都要比秋梦客的更好一些,也许是因为元代以右为尊,或者是因为安童比秋梦客更受宠一些吧!
总之,皇宫和官署区很近,尤其是中书省。所以,秋梦客和安童也很近。
也许是不喜欢,也许是不习惯,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秋梦客很少住在他的官邸里。不仅如此,除了几个汉人奴隶被他留下充当管家和丫鬟之外,其他的奴隶都被他给遣散了。当然了,这并不是简单地辞退,而是给了他们充足的资本,充足到什么程度呢?足够他们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了。那么这些钱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当然是秋梦客在自己的俸禄里扣的了。
元代大都以坊为单位,偌大的大都被分成了大大小小、数量众多的坊,玉铉坊便是其中之一。玉铉坊在中书省前面,皇宫东南,可以说是大都地理位置最好的一条街道了,秋梦客真正的居所就在这里。那是一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宅院:门外既没有御赐匾额,也没有持刀守卫;门内既没有红绡罗帐,也没有仆人成群。任谁也不会想到,鼎鼎大名的中书省左丞相、侍卫亲军都指挥使会住在这里。
这个房子里只住着两个人:一个是这里的主人,秋梦客,一个是他的红颜知己兼贴身丫鬟,梅暗香。
且说秋梦客走出皇宫之后,径直回到了玉铉坊,他站在自家门前,看了一会儿之后才推门进去。虽然大门还是像他昨晚离开的时候那样紧闭着,但是他已经察觉出有些异样,所以自从他进门的那一刻起,他的眼睛就不停地、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这是他那谨慎小心的天性的表现,也是他身为一名怯薛的本能,还是他苦心经营多年的习惯,更是他能够平安无事的有力保证之一。
秋梦客走过一条用鹅卵石铺成的甬路,便来到了客厅门前,这扇门也是紧闭着的,他同样发现了异常。
秋梦客慢慢的推开门,客厅还像往常一样规规矩矩、整整齐齐的,只是正中间那张桌子、周围的四个凳子以及桌子上摆放着的茶具,看起来比往日更加一尘不染,此时在朝阳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看过客厅中的情景之后,秋梦客的警惕性好像有些放松了,特别是当他看到他对面墙上的那幅画的时候,竟然笑了一下。秋梦客走进客厅,走到那幅画的面前,盯着那幅画看了好久。终于,他把头转向左边,凹进去的也是一扇紧闭的门,那是他的房间,依然有些异样;他又看向右边,那是他的书房,书房没有门,只有一个门框。秋梦客站在门框下,背对着客厅,右边是一扇没有打开的窗子,窗子下面还有一把椅子;正前方是一张书桌,书桌上面文房四宝样样俱全,书桌后面是一把他自己专坐的椅子,虽然不是很贵重,但看起来却很高雅;再后面是一个很大的书架,紧靠着墙面立着,书架上摆满了不同种类、不同年代、不同作者、不同样式的书。书房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件物品,好像刚被仙人的拂尘拂过了一遍似的,没有一丝灰尘。
秋梦客的左边、顺着门框向里,也有一扇门,那是一扇单开的小门,此时也是紧闭着的,但是很明显,起码对秋梦客来说很明显,有人动过它。秋梦客推开小门,便到了后院,后院是梅暗香的“天下”:右边不远处便是厨房和柴房,虽然不大,但是很干净、很整洁;左边是一间紧挨着正房的耳房,那是梅暗香的房间,此时的房门是开着的。
秋梦客隐隐的闻到了米饭的香味,但是他并没有走过去查看,更没有多做停留,而是转身回到了他的书房,那时他的警惕性已经完全消失了。
等把所有的门窗都打开之后,秋梦客又洗了把脸,然后便站在客厅门外,让清晨的阳光肆意敌洒在自己的脸上、身上,他一边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欣赏着自己的院子。其实他也不过只是离开了这里一个晚上而已,但是看他的样子,好像有一种漂泊多年、重归故里的感觉。
立在甬路左边的秋千,虽然没有人去晃动它,可是由于春风的吹拂,它正在微微摇晃着,秋千旁边是一张小石桌子,小石桌子旁边还放着两个小石凳子;甬路的右边摆着几个矮矮的木架子,每个木架子上都放着一个簸箕,簸箕里面装的都是菜干、鱼干之类的农家食品。甬路的两边土地上都有了一些花花草草点缀着,随着春天的到来,娇艳无比,芳香怡人。
本来在门口站的好好的,谁知道秋梦客忽然就转身回屋去了,他在书架上随便抽出一本书,坐在椅子上便读了起来。
不一会儿,秋梦客就听到大门被人打开了,但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院子里鸦雀无声,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就好像大门从未被打开过一样。
秋梦客把书往桌上一放,“你还想在门外站多久?还不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