缀锦楼入了这些官宦世家的眼,慢慢地在金陵城中也有了些名气。虽然凤姐在贾家的时候,不免有些颐指气使,但是如今她心态已经不同,也渐渐收了些自己的脾气。她又知道如今没有王家和贾家护身,不好得罪太多的人,因此加倍留意了起来,同金陵城中其他的酒楼老板来往甚密,得了些好处也总是拿出来一些打赏缀锦楼的下人,在同行里面竟也慢慢有了些好名声。
这日贾赦和贾琏又在外面胡天胡地,贾琏见贾赦要寻新鲜,突然想起听人说起这缀锦楼来。他们不知道这原是凤姐开的,便兴冲冲地来了这里。
贾赦和贾琏吃到一半,只觉得这菜同贾府素日做的倒也有些相像,心中已经有些奇怪,后来又远远地看到平儿在柜台那边算账,又听旁边的人说起,这里的老板竟是个二十五六岁左右的女子,他们便知道这是凤姐开的。
贾赦见这里客似云来,地方环境又好,便知道凤姐衣食无忧,想来是赚了不少银子。他们自从分了家以来,每天只觉得钱不够用,如今见到凤姐竟过得这样自在,心中便有些又恼又嘟。贾赦心中一动,突然有了个主意,因此便走到平儿面前,说道:“叫你家主子来见我。”
平儿抬头一看,竟然是贾赦和贾琏,心中不禁暗暗叫苦。贾琏倒也罢了,他恨不得同凤姐两不相干,只是平儿知道贾赦是个不讲理的人,若是不按照他的吩咐,只怕他即刻就要闹将起来,缀锦楼想必是禁不起他的闹腾的。她无可奈何,只好回去禀了凤姐。
平儿得了凤姐的吩咐,将他们引到楼上的厢房。贾赦和贾琏见凤姐精神奕奕,比起当时在贾府的时候倒似又丰腴了一些,心中只觉得不自在。
凤姐冷冷说道:“原来是贾府的两位老爷。不过我同贾府早就没了什么关系,倒不知道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贾赦便说:“你也不要嚣张,我如今听说你同王家闹翻了,却在这里开起了酒楼。我且问你,这钱是从哪里来的?莫不是你贪了贾府的银子,这才有了这家酒楼?既然如此,我也不同你计较,你只将这缀锦楼还给我便是。”
凤姐听到贾赦这样说,不由得怒从心起,当下便发作道:“我离开的时候,当着你们的面整理东西,便是我娘家带去的嫁妆,也没有带在身边,又何况你们家的银子?你们当日又可曾看见我拿过分文?”
贾赦便笑道:“你若是真的有心贪了咱们的银子,又岂会被看到?况且人身上能够藏银票的地方多的是,当日我们没有细搜,这才叫你得了便宜。”
凤姐听他们纠缠不休,也不想同他们再分辩,只愠道:“我往日里便听说大老爷在外面是极厉害的,如今自己也亲眼见识了。只是贾府上眼下这样衰败,你们父子却还在外面嚣张跋扈,足见你们是个糊涂的人。”
贾赦知道凤姐所言不假,不由得恼羞成怒了起来,因此伸手推了她一把,又叫道:“今儿个不管你怎么说,这缀锦楼我是要定了。你若是不服,咱们只往那衙门里面分辩。”
凤姐心中踟蹰,正在犹豫要不要将黛玉的事情讲出来,突然听到厢房外面有人说道:“是哪个要定了这缀锦楼?也不用去衙门,只同我分辩分辩便是。”
贾赦没有听出是谁的声音,只伸手掀翻前面的桌几,口内骂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同我争辩?”
话音未落,便见到一群人走了进来,其余人等还未看清楚,只看到为首的竟然是忠顺王爷萧逸,对着自己不断冷笑。贾赦一下子头脑清明起来,知道刚刚说话的竟是萧逸,心中顿时害怕起来,一时间什么也不敢说。
萧逸见贾赦一脸害怕的样子,心中颇不以为然,板著脸便说道:“你不是要同我争辩一番的吗?怎么见了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
贾琏见到来人竟是忠顺王爷,后面又有北静王爷水溶、南安世子沐云等人,只好挺身而出,拱了拱手,说道:“因贾某的下堂妻贪了贾府的银子,我父亲不免激动愤慨,这才出口得罪了王爷,还请王爷赎罪。”
萧逸这些日子和南安、北静王府相处久了,也知道这缀锦楼本是黛玉出的银子,只是他不想别人知道,反而给黛玉添麻烦,因此只道:“这缀锦楼是本王出钱设的,你有天大的胆子,竟然把主意动到我的头上。若是叫我再在这里见到你,或者听说你惹事生非,你休怪我公事公办了。”
贾赦回过神来,见凤姐不知怎的竟然得了这些人物的眼,细想便知是因为黛玉。他知道如今凤姐是招惹不得的,因此什么都不说,带着贾琏便要走。
沐云却伸手拦住,说道:“白吃了东西就敢走?依我的主意,还是去衙门里分辨分辩得好。”
贾赦见沐云这样说,也不敢争辩,又乖乖地付了银子,这才走人。
沐云觉得贾赦和贾琏为人太过嚣张,因此便说道:“我瞧着这贾家,倒真是不像话。素日里为非作歹惯了,如今已经犯下这么多事情了,却依旧这样嚣张。”
水溶只点头道:“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们又何止是对外人这样,便是玉儿在他们家的时候,也受了不少委屈。”
沐云陆陆续续听水溶提起过黛玉的事情,倒也知道不少,只是萧逸却所知不多。萧逸一时间又想起当日审问王夫人的时候牵扯出谋害黛玉的事情来,便觉得怒火中烧。他同水溶等人走得近些,知道黛玉和水溶已经是两情相悦,自己也无可奈何,却容不得别人委屈了黛玉,因此又细细追问了。
水溶原本对忠顺王府的人没有好感,只是萧逸却与忠顺老王爷不同,是个公正的人,因此水溶同他倒是亲厚了一些。他虽然知道萧逸对黛玉的心思,可是他同黛玉两情相悦,自然是不用担心的,如今见萧逸问起,觉得便是告诉他也无妨,就将黛玉在贾府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萧逸心中恼火,反而觉得自己当日不该替贾府说话,如今见贾赦等人依旧不知悔改,萧逸便暗暗下了决心,要处置了贾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