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看黛玉一片苦心,倒也感动,她虽然也有心自己作一番大事业来,只是这是林如海留给黛玉的银子,她倒是不好收的,因此便辞道:“林妹妹,你的一番好意,我原也不该辜负,只是如今我过得不错,你也不用操心。”
黛玉知道凤姐的顾忌,正色道:“凤姐姐,你只收下便是。你也不用为我担心,我虽然拿出了十万两来,但是手边还有一些,若有什么事情,应付一下也是尽够的。况且老太太临死的时候只放心不下你,如今见你孤身在外,她必定是不安心的。你只当我借给你的便是,若是哪天赚了钱,再还我也罢。”
凤姐听到黛玉提起贾母,不免又一阵发酸,她见黛玉态度坚决,心中又隐隐存了大展身手的念头,因此便收了下来。
凤姐拿了这些银子,回来便跟平儿和玉钏儿说起这件事情。平儿听说黛玉竟拿出这么多银子,不免也吓了一跳,说道:“往日里府里的那些人,瞧着林姑娘一个人住在咱们府上,又没父没母的,便把她看轻了。没想到林家竟这样富裕,林老爷又给林姑娘留了这么多银子。”
凤姐回道:“我原也该想到,林姑父祖上显赫,又深受皇上的宠爱,家底自然是富足的。想来他们是诗礼之家,为人处世与寻常官宦人家自然不同,即便是家中富足,也绝不招摇的。如今看来,竟是咱们往日眼光太小了。”
玉钏儿却又问道:“不知道凤姑娘想要开间什么铺子?”
凤姐笑道:“这个我早就有了主意。咱们在这酒楼里面呆了许久,对于酒楼的事情,自然是很熟悉。倒不如选择个热闹的地方,开一间酒楼,想来必定是极好的。”
平儿却又笑道:“姑娘倒是同我想到一处了。”
凤姐等人商量已定,就开始忙了起来,又派人去通知了黛玉一声,黛玉听到她们这就已经准备了起来,心中也为她们高兴,便叫沐云、水溶帮衬着,打点一切。
寻找铺位、请大厨、招跑堂的下人等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凤姐的铺子便已经开了起来,取名“缀锦楼”。凤姐自从有了这缀锦楼,每日倒也忙不过来,只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会伤心担忧一场。
原来凤姐自从离开贾府之后,最大的心结就在于女儿巧姐。凤姐本以为巧姐自然有老太太照顾,况且宝钗又是个处事周到的,故而虽然因见不到女儿而伤心,但是却没有特别担心。谁知道如今老太太去了,大房和二房又分了家,如今贾赦、邢夫人和贾琏几个管着大房,不知道会弄成什么样子。凤姐每次想到这件事情,都觉得左右不安。
平儿深知凤姐的心事,她整日将凤姐的失落看在眼里,倒也一筹莫展。她知道自古下堂的妻室是带不走子女的,况且贾府这样的人家,如今她和凤姐离了那府里,凤姐又同王家的人断了关系,依她们这样的身份,自然是无济于事的。
凤姐和平儿都是如此,玉钏儿也看在眼里,她是个机灵的,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她见如今离了贾府,跟着凤姐开了这家酒楼,日子过得虽然辛苦一些,但是竟比从前自在很多,她心中感激,便有心要为凤姐做些什么。她苦思细想,倒觉得还是要往贾府去一趟才好,探到些有关巧姐儿的消息告诉凤姐,也能让她宽心。
玉钏儿到了贾府,却不敢进去,只在门外悄悄寻了个没有人看见的地方。足足等了一两个时辰,玉钏儿才看到跟她相熟的一个小丫头出来。玉钏儿见那丫头走近,忙出来拦住她,又细细问她巧姐的状况。
那丫头正是小红,从前在宝玉房里当差,因她比别的小丫头出众了些,因此便被晴雯、麝月几个排挤,幸好凤姐见她为人利索,将她要了过去,她这才有些舒心的日子过。小红见到玉钏儿问起,便回道:“自从奶奶走后,大老爷和二爷整日一同出去,不知道去哪里鬼混,大太太心中不自在,每日也不出门,只待在自己的房里,竟没有一个人想起巧姐儿。二房那边的大奶奶和宝二奶奶从前倒是一直来探的,只是大太太见了她们,总不给她们好脸看,时间久了,大奶奶和宝二奶奶也不好来了。”
玉钏儿又追问道:“巧姐儿可曾受了什么委屈?”
小红便答道:“巧姐儿是正经的姑娘,如今虽然奶奶不在,但是也不敢有人轻瞧了她,每日的吃穿用度是不用担心的。只是巧姐儿心中牵念奶奶,总是哭闹不休,叫人看了心疼。奶奶素日待我极好,如今巧姐儿这样,我也少不得多用些心了。”
玉钏儿得了消息,反而不敢同凤姐说起,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却被凤姐和平儿看在眼里。平儿因笑道:“这丫头出去了这一趟,回来怎么又是这个样子?”
玉钏儿见平儿问起,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话,只憋红了脸。平儿本来只是无心问她一句,见她这样,倒是担心了起来,又细细问她,凤姐在旁也开口询问。
玉钏儿无法再瞒,便将她听到的事情告诉凤姐。
凤姐沉吟了一下,拉过玉钏儿和平儿的手说:“你们将我的心事看在眼里,原是关心我,我倒是极承你们的情。便是大嫂子和宝妹妹,我心中也感谢她们。如今听到巧姐儿好好的,又有小红照顾,自然也放心了些。”
平儿知道凤姐不过是拿话宽慰她们,一时也不便再说。
凤姐收拾心情,将整个心思放在酒楼上面。她自幼出身世家,在王家里面娇生惯养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东西,长成之后又嫁到了贾府,用的更是最上乘的东西,况且她料理了贾府这些年,对这些吃食、摆设等等皆是十分熟悉,因此便亲自出马,细细调教请来的大厨,又将酒楼布置得十分舒适。
沐云、水溶等人得了黛玉的吩咐,常日里也总来这边捧个场。那些王孙子弟一向都是对吹嘘拍马的人,见他们对这家酒楼亲睐有加,便也跟风而来。他们一来之下,发现这里倒是与其他酒楼不同,菜色又好,环境又别致,倒也十分喜欢。但凡有什么聚会的时候,他们就相约了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