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沉的,好似网着雨,而雨摇摇欲坠,随时崩裂而出。
先生终于出现,众人作礼如仪,他凝视着正对我的陆琰雨,带着一丝疑惑问道:“四殿下怎么来了?”
陆琰雨转过身来,对先生道:“我觉着还是上课比较有趣。”
“好吧。”先生知道他是个多事的主,便也不多理会,话锋一转,问道:“隐赜还没回来吗?”
陆清风答:“是。”他说罢,先生把书一摆,对着一干学子道:“那今日大家继续阅读《云笈七签》吧。”
“我倒是有个提议。”陆琰雨紧承着先生的话,目光里满是狡黠。
他一开口准没好事。
“各位既然读了这么多书了,可否来比试一下,增加些乐趣!”
“此话怎讲?”先生好似来了兴趣:“我们该怎么比?”
“譬如,”陆琰雨顿了顿,望向窗外,仿佛将风雨欲来之景尽收眼底,他慢慢道:“譬如,吟带'雨'词句,各公子书童接踵,若有谁接答不上来,便罚抄《云笈七签》一遍,而后累计。”
不知是哪个公子拍手称快:“妙哉妙哉!倒是一个好主意!”
紧接着其他人也称赞,颇有一些指鹿为马的气势。
我丝毫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咳咳。”先生为稳定局面,假意咳了几声:“这.......”他有些为难。
“四殿下此意,一来可以检验各公子的文学水平,二来也为大家增添了学习的乐趣。若是有谁答不出来,便要抄写《云笈七签》,也算是不耽误了对《云笈七签》的学习。”
不知道是哪个公子在台下分析道。
先生向陆清风投束目光,奈何陆清风也没有异议,只得允了:“好吧,先从带'雨'词开始。由唐歌先。”
我瞧见一个穿着雪白貂皮的高挑男人起身,吟道:“辛弃疾: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紧接着又站起一个公子哥:“李后主:昨夜风兼雨,帘帏飒飒秋声。烛残漏断频欹枕,起坐不能平。”
一个伽罗色公子莞尔一笑:“那我也来一句后主词!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秦观:春路雨添花,花动一山春色。行到小溪深处,有黄鹂千百。”
我绞尽脑汁地想诗词,朗朗声音渐渐趋近。
不知不觉一波又是一波吟词声,竟然轮到了陆琰雨,那自然离是我说词不远了。
陆琰雨转过身来,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丝毫不顾及陆清风,深沉的声音冲耳而来:“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忽然有人打趣道:“温庭筠的更漏子。咏女子相思情事,四殿下这是暗指谁呐?是谁喜事将近了呐!”
陆清风苍凉的声音断了那人打趣:“用尽我为国为民心,祈下些值金值玉雨,数年空盼望,一旦遂沾濡,唤省焦枯,喜万象春如故,恨流民尚在途,留不住都弃业抛家,当不的也离乡背土。”末了,他顿了顿:“张养浩。”
不知为何,他吟这首诗的时候,声音尤其好听,忧国忧民,好像这首诗为他量身而造。
不好,轮到我了!
光听着他们吟词,忘记想带“雨”字的词了,我一下急了:我可不要抄《云笈七签》啊,这书晦涩难懂,还那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