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一袭寒雨,零零落落拍打屋檐。到翌日清晨,天色灰暗,薄雾冥冥,地上还闪着昨夜的雨,一点一斑,泛着潮气。
风愈加的冷了,带着瑟瑟的阴气。
我哈了一口气,像妖怪吐雾一般。那热气嗖嗖地出现,翻滚了一尺又消失不见了。
我双手互相摩搓,冰凉的肌肤被萧索的冬风吹得泛着红点。我又哈了几口气,用手捧着试图将热流收集起来。
“冷吗?”陆清风用比天寒更冷的声音说道。
他这样的语气,倒不如不问,问起来又冰冻三尺的。
想来,他对昨天我说了大实话而耿耿于怀。
他和陆琰雨,肯定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以至于他明面上都掩饰不住敌意,连客套都不做了。
“不冷。”我回答。
一路上,我和陆清风再不多言语。任冷风哗哗穿过,好似精怪低语。
当我和他来到学堂时,已有十个人整整齐齐各坐位子,空有两行座位。
一行座位可坐二人。瞧各位学子们的装扮,可以分辨出一坐公子一坐书童。
陆清风越过一行空坐,坐到了后面一排。我自然是坐到了他的旁边。
跪坐的时候有些不稳,我一不小心坐偏了,只感觉脚下有东西软软的却在往左抽离。我顺着动静,转头看向陆清风,陆清风却在拉扯他黑色的大麾。
他的大麾甚是好看。灿黄色的绣纹,仿佛是清秋的木樨,就这样落满黑底的大麾上。
而我正压着他的大袍,想必是刚才阴差阳错坐了上去。
我尴尬地抬脚,待他抽离,低垂着头正坐在习案前。他解了大麾放在我和他的中间,我感受到了陆清风的目光,相当不善。
梨花木的习案上摆着几本书,旁边整整齐齐地放置了笔墨纸砚。
我抬头望向前排的座位,两两座位相距不远,只约有三尺距离。
估摸着,前方的空位是隐赜的位子。料想今日隐赜也不会回来了,待入夜之后,我悄悄潜入尚书府,再探个究竟!那些书信啊画啊,指不定还有手记,或许能发现一些线索。若待他完事归来,恐怕就没机会再闯他的府邸了。
四处花窗紧闭,偶有雨水低落之声。
我正思忖着,却被一阵踏步声扰乱了思绪。一双绣麒麟蟹壳青长靴定定的立在我低垂的视线前。那一双麒麟目光如炬,是由红麝香珠所制成。
“狂且,好久不见呀。”未见其人,却闻其声。
语气暧昧不明,带着邪气。
我顺着声势往上看去,竟然是——陆琰雨!
他不是只和我们上剑术课吗?怎么阅读也来上课了。
我一吓,颤颤巍巍地行礼:“四……四殿下好……”
可谁知他却一屁股坐了下来,就坐在了隐赜的位子上,他两眼饶有兴味地看着我,不语。
这真是在夹缝中步履维艰地生存着!
“殿下这是……这是隐赜公子的位子。”我已经深刻地感受到了我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了。
我瞥了一眼陆清风,可他好似超然于物外,静默其中。
“隐赜公子?”陆琰雨笑吟吟地,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隐赜公子在哪呢?既然不在,本殿下坐一下都不行么?”
陆琰雨生得一副面若桃花的脸,可却……却是个十足的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