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镇藩等人提到的刘怡凤是什么人呢?
刘怡凤是第八镇十六协三十一标左营管带,郝云林就在他手下当排长。这刘怡凤本是日知会的成员,日知会被镇压时,他没有暴露,而且还由队官升营佐,不久又被提升为左营管带,虽然不断升官,但仍然倾向于革命排满,所以在他的左营集聚了不少革命分子,他从不参加下边这些人的活动,对他们的活动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这样,他也得到了自己营里和其他营里的下级军官和士兵的信任。所以,此时陈镇藩等人立即想到了刘怡凤。
陈镇藩又说道:“端方正跟他们会议,我们怎么去找他呢?”
郝云林说道:“等他回营后,我去找他。”
李绍白又问道:“云林,你有把握说服他?”
郝云林肯定地说道:“有把握!”
陈镇藩就说道:“就这样吧,现在去分头准备,天一亮就带兄弟索饷!”
几个分头回营准备去了。
刘怡凤回营后,正准备叫营佐和几个队官来商议刚才会议的事,郝云林就来找他来了。
郝云林一见刘怡凤就直接说道:“刘管带,兄弟们让我来跟你说个事!”
刘怡凤看了看郝云林,才问道:“郝排长,什么事?”
郝云林就低声说道:“请你带兄弟们闹饷!”
刘怡凤看他说得慎重,也就低声喝问道:“你们不要命了?”
郝云林接着说道:“刘管带,我们就是要命,才来跟你商量啊!”
“怎么说?”
“刘管带,你想,我们现在成了一支孤军,再往北走,就陷入了保路军的包围之中,而且又断了粮草,所以兄弟说,闹饷,大不了是个死,不闹饷,也是个死,就想请你领个头,兄弟们一起去闹!”
“你们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明天天亮就干!”
“你们只是闹饷?”
“刘管带,就跟你明说了吧!闹饷是名,革命是实,明天天亮,我们以索饷把端方兄弟扣起来,然后就宣布起义,敢反对的,我们就把他和端方兄弟一起杀掉!刘管带,兄弟们都信任你,想推举你做总指挥,你如果愿意,就领着兄弟们一起干,不愿意,只要不跟兄弟们作对,兄弟们也不会为难你,你就看着办吧!”
“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把你交给端方?”
“哈哈,要怕这个,我就不来找你了,刘管带!”
“好!兄弟,我跟你们一起干了!你们都不知道,我刘怡凤本来就是日知会的人,日知会,你知道么?”
“知道。”
“我也是你们的同志,所以你们做的事,我都知道,我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就是因为我一直在等待机会。既然现在机会来了,你们也把话挑明了,我就跟你们一起干了!云林,走,我跟你去见见你们几个领头的!”
“刘管带,我叫人去叫他们悄悄过来就行了!”
郝云林去门外给人说了两句,门外的人就走了。
刘怡凤又说道:“听到武昌起事的消息,我就想带兄弟们一起干了,只是我现在没几个过命的兄弟,又做这个什么管带,怕你们这些兄弟信不过我,所以就没敢动手!要知道你们信得过我,我们在叙府就该动手了,就不用走到资州来了。”
郝云林道:“在叙府动手,我们也想过,但当时时机不成熟啊!重庆有粮草送过来,想闹的人就不多,能跟我们一起干的人就少了,成功的机会不多,所以我们就不敢动手了!现在断粮断饷了,人心都浮动起来了,再不干,真要让端家兄弟带我们去CD跟保路军打,我们的损失就太大了,所以我们下了决心,在这资州动手,宣布革命!”
两人正说着,陈镇藩等人就到了。
郝云林对他们说道:“兄弟们,刘管带答应跟我们一起干了!”
他接着就把陈镇藩等介绍给了刘怡凤。
刘怡凤就说道:“兄弟们,现在我们就是革命同志了,你们就不要叫我刘管带了,你们就叫我的名字就行了!”
郝云林道:“好!你就是我们大哥,我们就叫你大哥!”
刘怡凤又说道:“兄弟们,我想,我们要干就干利索,不留后患!”
陈镇藩道:“大哥,怎么做才不留后患?”
刘怡凤道:“明天天亮只抓端方、端锦兄弟就可能有后患!如果哪个营不干,就可能来抢两端,就可能打起来,事情就做不利索。所以我想,今晚你们就带兄弟们把各营的军官控制起来,他们愿意跟我们干的就留下;不愿意干的先控制起来,等明天完事之后,再放他们走;敢反抗的就立即杀掉。这样明天只解决两端和他们的亲兵就简单了,你们觉得如何?”
几人一齐说道:“好!”
刘怡凤又问道:“这事整完之后,你们打算怎么搞?”
陈镇藩说道:“亮出旗号,杀回武昌!”
“什么旗号?”
“入川鄂省革命军!刘大哥,你就是总指挥!”
“我做总指挥不合适吧?”
郝云林说道:“你在兄弟中有威望,这总指挥非你莫属!你要是不干,我们就更没人能做这个总指挥了!”
其他几人也应和道:“就是,就是!”
刘怡凤就说道:“那我就勉力而为吧!现在就分头行事,明天完事后,你们就分任各营的统领,然后我们就挥师返鄂!”
“好!”
陈镇藩又说道:“我们挥师返鄂,走水路肯定是不行了,走旱路,不会有人阻拦我们吧?”
刘怡凤道:“应该不会!我们亮出革命军的旗号,保路军肯定不会为难我们,如果巡防军要阻拦我们,我们就跟他们干,把他们消灭掉!这样也可以帮四川的兄弟们出把力!”
“好!”
资州兵变就开始了。
郝云林等回营后,就分头串联各营的兄弟,把做法给他们讲了。
到半夜时分,各营的兄弟就悄悄地动手了。
一队一队的士兵,悄悄摸到管带、营佐、队官的房间前,开始抓捕这些军官。
郝云林带着一队人去抓捕他们那个营的管带。
他们先把屋前房后围了,郝云林就去敲门,那管带就在里边问道:“搞哪样?深更半夜的,抽什么风?”
郝云林就在门外答道:“大人,属下是左队二排的郝云林。”
“出什么事了?”
“大人,属下那排的兄弟,半夜跑了十多个了!”
“什么?跑了?”
“是,跑了!”
“什么时候跑的?”
“不晓得!属下起来上夜,才发现跑了!”
“你去叫上其他人,跟我去追!一定要把他们追回来!”
“是,我这就去叫人!”
郝云林就用手肘拐了一下身边的兄弟,那人就跑走了。
那管带听到跑步的声音,就开门出来了。他的半个身子刚探出门外,就被郝云林抓住胳膊拖了出来。
“你们要干啥?”
郝云林道:“我们反了!你是跟我们干还是不干?”
“这是掉脑袋的事,不跟你们干!”
郝云林就对旁边的兄弟道:“把嘴给堵上,捆起来!”
几个兄弟就上来,把一团破布塞到那管带的嘴里,然后用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
各营就这样把那些不愿跟他们干的军官抓捕并看管起来了。
他们做完这些后,就在黑暗中等待着,一直等到天亮。
十月初五早晨天刚亮,端方兄弟在中军帐坐等亲兵送早点过来,却见刘怡凤带着一队人马冲了进来。
端方心里一惊:“兵变了!”但他仍强制镇定着,对刘怡凤大声喝问道:“刘管带,你这是何意?”
刘怡凤答道:“大帅,兄弟们已齐集天上宫索饷,让我来请大帅过去说话!”
端方又问道:“你们协统和标统呢?他们怎么不来?”
刘怡凤答道:“他们让兄弟们扣起来了!”
端方仍强作镇定,冷冷地问道:“你们要造反?”
刘怡凤仍不紧不慢地答道:“大帅,你去了就知道了!”
端方强硬地说道:“我不去!”
刘怡凤对身边的士兵说道:“请大帅二帅去天上宫!”
这些士兵就上去,几人一个几人一个地把端方兄弟拖出了中军帐。
端方兄弟被押到天上宫门前,拖拉他们的士兵才放了手。
端方站直身子,就大声对下边的士兵喊道:“兄弟们啊,端方并不是要扣大伙的饷!现在是重庆反了,我们断了粮草供给,我是想把饷银用来买粮草啊!只要到了CD兄弟们的饷银,端方会加倍地发给大伙的!端方绝不食言!”
下边的士兵大声吼道:“晚了!”
端方忙大声说道:“那些饷银不买粮草了,现在就给大伙关饷!”
士兵们又吼道:“我们不要你的饷银了!”
“那你们要什么?”
“要你的命!”
“端某跟兄弟们往日无仇近日无冤,况且端某待兄弟们也不薄,你们要端某的命,又从何说起呢?”
听端方这样说,陈镇藩就向士兵们挥了挥手,让他们安静下来,然后才对端方说道:“端大帅,你跟兄弟们确实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也待兄弟们不薄,但这是小义;我们今天是为民族大义,我们响应武昌,响应天下,我们反满革命了!你们兄弟两个,识时务,就归顺革命党,保住性命;不识时务,我们就拿你们兄弟祭旗!”
端方咬牙说道:“端某是朝廷大臣,绝不附逆!”
陈镇藩又再次问道:“你降不降?”
端方大声地答道:“不降!”
士兵们就高声喊道:“杀死他!杀死他!”
陈镇藩把手一挥,大声喊道:“砍了!”
站在端方旁边的郝云林就一抬脚,把端方踹倒在地。
端方被踹了个马趴,他一翻身就坐了起来,接着就双手撑地,想站起来。
郝云林早已手提大刀跟了上去,他把手中大刀一挥,端方已然人头落地。
站在端方旁边的端锦见哥哥被踹倒在地,他也顾不上管了,抬脚就跑,但是他还没跑出几步,李绍白已将手中的大刀全力掼出,大刀从端锦背心直入,穿透了他的身体,他一个前仆,倒在了地上。
站在那里的一个兵,见端锦倒下,也是手起刀落,砍下了端锦的人头。
刘怡凤说道:“把端方兄弟的人头传首重庆、武昌!”
几个士兵忙去找了两桶煤油来,将两个人头浸在煤油中。
这时,那些早就被扣押的协统、标统、管带、营佐,也被押过来了。刘怡凤就带着郝云林、陈镇藩等走到他们面前。刘怡凤就说道:“各位大人,我们革命了,现在是入川鄂省革命军!你们想怎样,就说句话吧!”
陈镇藩在旁边就大声喝问道:“你们是要死呢,还是要活?”
这伙大人早就看见了端方兄弟的人头,哪里还敢反抗,竟齐刷刷地跪在地上求饶道:“愿降!”
“饶命啊!”
刘怡凤看了看这些上司和同僚,就对士兵们说道:“兄弟们,这些人都不是满人,平日也没怎么作恶,就饶了他们吧!”
有人就说道:“要是他们又投奔满清朝廷来跟我们作对呢?”
刘怡凤就对跪着的这些人说道:“你们自己说吧!”
那协统就第一个说道:“我对天起誓,如果再归附满清,跟革命军作对,就不得好死!叫兄弟抓住了,就将我碎尸万段!”
他起了这样的毒誓,其他军官就像他那样,一个接一个地对天起誓,绝不为恶。
于是,起义官兵就把他们放了。
处理完这些事,起义人马就准备起程返鄂了。
郝云林就对刘怡凤等说道:“各位兄弟,云林就不返鄂了!”
刘怡凤问道:“什么?”
郝云林说道:“各位兄弟,家父和家中兄弟,他们都是保路军,他们在CD一带和官兵打仗,从七月以来就断了音讯,云林得去CD找他们,等天下大局定了,云林再到武昌来拜见各位兄弟!”
陈镇藩知道郝云林的情况,就说道:“云林兄弟,你就去找你的亲人吧!只是路上不太平,你还带点兄弟一起去吧?”
郝云林说道:“这些兄弟都不是四川人,他们也归家心切,就让他们都回去吧!我一个人去CD不会有事的,你们放心走吧!”
刘怡凤见郝云林态度很坚决,就说道:“云林兄弟,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勉强你了,那我们就此别过,但愿后会有期!”
郝云林就向大伙拱手说道:“后会有期!”
刘怡凤就下令道:“出发!”
刘怡凤带着资州起义的鄂军兄弟,从资州出发,直奔重庆。
当刘怡凤这路人马到重庆的时候,受到了重庆军民的热烈欢迎。他们到达重庆前,重庆蜀军政府已经见到了他们派人送来的端方兄弟的人头,重庆军政府已经派人把端方兄弟的人头送到武昌去了。重庆军政府想请他们留下,但是他们坚决表示要回武昌,要去跟武昌的兄弟一起抵抗清军对湖北的进攻,重庆军政府就接济了粮草,让他们东下返回了湖北。这支由端方带领入川镇压保路会的鄂省新军,在资州成功兵变后,经过一个月的长途行军,终于胜利返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