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白莲和她爱人一同下了台,眼眸当中似乎察觉到此时的白莲正如同每一个盛装出席的浓妆艳抹的新娘一样,同样的美艳,同样的装扮,隐隐觉得每一个女人在婚礼上永远是以同一副模样出席她们人生当中的第一次婚礼或是第N次婚礼。
中国人特别爱热闹,从一开始出生就注定是热热闹闹的,直至死亡后也是热热闹闹的。不过,大多数只是见证了出生时的你的模样以及去世时的你的模样,他们中间只有极少数的人见证了你从出生到死亡之间的过程,这个过程叫做人生。
不爱安静的国人们,在喜宴上更是激发出了祖宗们传给后一辈的热情。令我最不适应的是,在丧宴上他们也是如此。
白莲和她爱人端着酒杯从左至右由后往前逐桌敬酒着,看着他们俩脸上的笑容。我似乎看见了白莲那笑容底下的落魄与无奈,我终究不是当事人,充其量也就是看客,抑或是路人甲乙丙丁。
看着我眼前的满桌的客人,那些同我一样年纪的人正将桌上的啤酒一瓶接着一瓶用牙齿咬开了啤酒盖,我想起了曾经的“铁齿铜牙纪晓岚”,又觉得纪晓岚先生要是来到了我身旁见着了这一幕的话,他都会和我一样为着这些人而感叹,暗自悲哀。
眼瞅着白莲和她爱人快要接近我所坐的这席饭桌,下意识地往餐桌上一瞧。结果,只剩下一瓶啤酒,而在啤酒的旁边还有一瓶白酒。果断出击正准备将啤酒纳入归下,一个同我一般年纪的男青年也是十分默契地将右手同时搭在了啤酒瓶身,朝这个男青年一看:“陆杨帆?!”我居然在刚才忽视了老同学的存在,他一点儿也不介意,松开了正抓着啤酒瓶的右手,陆杨帆也是如此。结果,那瓶啤酒则是孤零零地与那瓶白酒相伴。
陆杨帆和坐在我身旁的一个大妈说了几句,还真的没想到这大妈会和他互换座位。陆杨帆连人带着那瓶啤酒坐在我身旁。一方面为这瓶啤酒的遭遇感到悲哀,另一方面我也是有点不好意思。前者是因为我同情那些醉酒后的汉子们一一都成了喷子,影响自身的形象,后者则是因为我刚才的没太注意而忽视了陆杨帆的存在。
陆杨帆熟练地小心地灌满了两啤酒杯,将其中的一杯端给了我,满满的,酒杯上还有不少的白色泡泡,十分礼貌地朝着陆杨帆说着:“谢谢。”
“大家吃好喝好啊,来,干杯!”新郎带着白莲朝着我们满桌子人敬酒着,我们这些看似是成年人的人一同站起身来,热热闹闹地抿了一口杯中的酒,还免不了说些客套话。白莲没有发现我和陆杨帆的存在,她继续和她爱人顺着道一桌接着一桌敬酒着,而我则是和陆杨帆细细谈着我们的曾经。
陆杨帆笑着摸了摸我留了几年的胡子和长发,并说:“凉席,我还真没想到你就成了一副艺术家的模样,刚才我还真就没认出你。”陆杨帆不等我回话,直接将刚才酒杯当中未喝完的啤酒一口给灌入腹中。
陆杨帆和我一样,我们也是被时间这个伟大的雕刻师在外表和内心都已是刻画上了一些难以被岁月磨去的痕迹,我看到了他左脸上的伤疤。这是他那平头之下的脸庞上暴露出了唯一的瑕疵,一条我不了解过的岁月所遗留下来的肉体上甚至于说是精神上的伤疤。
陆杨帆见着我盯着他的左脸看着,他也是意识到了我的不对劲。
陆杨帆依旧是笑着提醒着我:“凉席,不记得那年我的事啦?!”他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而那年关于陆杨帆的记忆的锁也是被打开,里面灰蒙蒙的,但又不显得单调。
“你们有本事再跟老子叫一句试试看!”陆杨帆朝着十几个校外的小混混嘶吼着,而他身旁没有队友,只有敌人。陆杨帆看着那个挑起事端的小混混,心里满是愤怒。结果,那个被陆杨帆死盯着的小混混直接是挥手示意着,那些小混混各自朝着陆杨帆拥上去就是一顿拳脚相加,而陆杨帆早已就将那个挑起事端的小混混压在身体下面一顿狂揍着。仿佛陆杨帆正在报仇,不只是杀父之仇,也不只是杀母之仇,而是一种精神上的复仇。
局面很快就被闻讯赶来的警察给控制住。陆杨帆和那个被陆杨帆狂殴的小混混则是事端的挑起者,剩余的那些小混混则是那个被挑起事端的小混混叫来收拾陆杨帆的同党。
事后,学校方面立马做出了反应,陆杨帆被通报批评,并记大过一次。
陆杨帆在他女朋友卓瑶的照顾下,很快地就恢复了从前的模样。当我们这些室友们想问问陆杨帆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时,他只是笑道:“那个家伙欠收拾,我看他不爽,所以就约他单挑,没想到那个龟孙子就叫上一大帮龟孙子来找我茬儿,所以就这样。”
我从陆杨帆的这话当中听出了点什么。
当一个人被群殴的时候,一定得记住,一定要狂殴那个挑起事端的并且叫同党来的家伙,只打这个家伙,其他的不管。目前,我未曾尝试过此举。当时的这种心理有点偏向于陆杨帆,并不知事情前因的我,还是将陆杨帆的形象弄成了一个不入世的怀“财”不遇的混混。
后来,陆杨帆出了事。据陆杨帆本人透露,出大事的那天晚上,他牵着卓瑶的手在公园漫步着。本是一个良辰美景、佳人相伴的好日子。但是,那些阴魂不散的小混混们早已是在公园的草丛中做好了埋伏,当陆杨帆和卓瑶一同坐在公园的长石凳上看着漫天的星辰的时候。陆杨帆一把就将卓瑶抱了起来,一个面目狰狞的手里拿着菜刀的家伙直接挥起了手中的菜刀朝着他们俩中间劈去,幸好陆杨帆反应及时,不然的话,他们俩的手一左一右都会与他们俩的身体相离,但这个家伙的刀法实在差到了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
菜刀只是划破了陆杨帆的左脸,陆杨帆抱着卓瑶一路上狂奔着,他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左脸正冒出了鲜红的血液。而那些小混混们见着头儿没得手,且在见着陆杨帆抱着卓瑶像只兔子似的跑了后,他们不得不铩羽而归。
陆杨帆不知怎的,在那一刻充分地激发出了他体内沉寂已久的运动细胞的活力,卓瑶也是在陆杨帆耳旁喊道:“大鸟,你脸上流血了!快去医院!”
陆杨帆在听到了他女朋友卓瑶的大喊,他在医院最终以左脸被缝十八针而保住了性命。
陆杨帆出院后,立马就拉扯着我们整个寝室里的室友为他而战,不对,是为了他的左脸而战。记得当时他是这样鼓舞我们这些二愣青年的。
他带着满腔的怒火直接走到我们这几个正在下象棋家伙的旁边,十分痛快地将左脸上的医用纱布给扯掉,然后一巴掌猛地就朝着象棋桌上一拍,那些棋子们一枚接着一枚飞了起来,而象棋桌也是被他那一巴掌给拍散架了。当时,室友们无不是被陆杨帆所展示出的掌法深深折服,但我却不是这样想的,因为这象棋和象棋桌是我从地摊上买来的,而且花了我整整十五块人民币。现在的我早已相信“便宜没好货”这话。
其中的一枚象棋子稳稳地落在了我的平头上,将象棋子拿下来,并一看,它是——車!室友们无不是捧腹大笑,瞬间就将陆杨帆给撇在一边。其实,我不是“車”!
“安静!安静!”陆杨帆的吼声完全是打断了室友们的大笑,他满脸怒气,脸蛋恰似小猴子的屁股。他没等我们发话随即问:
“你们是不是男人?”我和室友们无不是盯着陆杨帆,然后一同愣头愣脑地朝着陆杨帆点着头,他紧接问:
“你们是不是真的男人?”这话听起来就有点怪怪的感觉,当我见着室友们也是朝着陆杨帆点头示意着,我也是随风点头。
“你们是不是我兄弟?!”陆杨帆特意将“兄弟”这两字咬牙切齿地说着,我和室友们也是知晓了这件事的严重性,要是不点头的话,那么极有可能会和陆杨帆成不了兄弟。当时,我和室友们之间的默契程度达到了空前的高度,陆杨帆见着我们几个点头后,立马就抄起地上的象棋桌断腿朝着我们吼道:“TMD今天有家伙欺负老子啦,兄弟们干不干?!”
当时的我也是和室友们处于同一种状态,一股股热血源源不断地涌上了整个脑子,我和室友们几乎是在同一刻朝着陆杨帆吼道:“干!”我当时是提着拖把,而室友们个个都是被张飞附上身似的,珍藏已久的铁棍一一显露了出来,我的眼珠子差点就直接掉在裤衩里,这哪是“临时起义?”摆明了就是蓄谋已久的“152寝室集体大大的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