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枕边人早早地离开了这家宾馆,也离开了这座城市。
网管姑娘留给我的只有这段回忆,以及那个永远都是处于停机状态的手机号。她就这样消失在我的生活当中,没有人知道我和她曾经的事,虽然花上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就可以将那晚的事说得清清楚楚,但我没有那种敢于揭开未曾结痂的伤疤的勇气。
陆杨帆他们几个人也是保持着沉默,对于网管姑娘的事只字不提,以至于我渐渐地快忘了她,但始终忘不了。
大一的学弟学妹们喜气洋洋的模样,为我们在辰大最后一年的光阴增添了许多难以名状的感触。
陆杨帆他们几个人为了帮我摆脱失恋的阴影,想方设法地让我多去接触一些新鲜事,自然而然地我就成了许多学弟学妹们的领路人。
那些带着大包小包,一并连同自己的父母也带来学校的学生,不免有些手足无措,偌大的校园,要是站在校园中心位置,极有可能就迷路了。
学校也是为了申报各种能够给学校增光的项目,煞费苦心地将辰大整体的面积扩大,层出不穷却名字有点儿奇葩略带文艺范儿的楼也是一一冒出头,显示着辰大的新气象。
“清恬楼”被我和室友们拆解理解为“青天老爷的官邸”。
“耶稣楼”这楼专门为新生当中那些信奉基督教的信徒量身定制的,这楼二十四小时对里对外都开放。
“黄鹤楼”此楼为新建楼当中的翘楚,可谓是无校人不知无校不晓,但没有人知道这楼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听小道消息,称是放一些辰大历年来的毕业生的照片或是能够证明辰大光荣的名头的东西。但没有学生能够进入楼内。
领着一个看似和我性格相似的学弟走着,个头不高,神色极为沉重,衣着打扮特别普通,这个学弟有来头。
“我是中文系大四的学生梁席,学弟,你呢?”为了避免产生过多的尴尬,知道这位被我挑中的学弟的身份信息是必须的。“中文系大一新生刘洁。”
“刘学弟,你会不会去参加学校的社团?”为了更加确认这个刘洁是同道中人,我不得不再次询问。“不会,我没有什么时间去弄那些东西,梁哥,麻烦你能不能陪我去找一份兼职工作,我没有生活费。”关系瞬间就上升到一种新的高度,“没问题,我先带你去寝室和教室看看,然后你再跟着我一同去外面看看吧。”
刘洁这个学弟看起来跟其他大一新生没有什么不同,但我却是认为我找到了知音。
他也喜欢看书,但他看书是为了生存,上大学也是为了生存。
一个理想主义者和一个现实主义者相互产生矛盾的时候,各执一词,本是平静的湖面,时不时地会因为种种而产生激烈的冲突,但从不动手。
“梁哥,我觉得我打从娘胎里生下来,钱已经和我产生了关系。”刘洁陪同我躺在操场上晒着太阳,刘洁说着自己从前的事情,好像我就是他的一个久别重逢后的挚友,无话不说,无所不谈。
刘洁的父母早就与他撇清了关系,刘洁是收养他的养父母一手拉扯大的。刘洁刚刚出生那年,刘洁的亲生父母为了生计,决定将这刚刚生出来的第二个男娃娃送人。刘洁的养父母也是给了刘洁的亲生父母一笔钱,以此作为过继的费用。
那个时候,镇上也流行“找关系”。刘洁的养父母为了刘洁花了一大笔钱,刘洁的户口才安安稳稳地落到了养父母的户口簿上。从此,刘洁就开始了长达十几年的生活,直到刘洁上大学那年,刘洁才知道自己出生于何地,但他的养父母却是永远地离开了他,一场车祸,进而改变了刘洁的一生。
“那次之后,我曾经去找过我的亲生父母,但他们只认钱不认人。后来,我彻底地死心,一个人趁着暑假打工挣学费。”刘洁不想再继续说着,而我也是听到了刘洁那准备憋在心里而憋不住的抽起声,“什么都会好起来的,什么都会好起来的。”我知道这话只能起到丁点儿的作用,刘洁此时的情绪只能靠他自己才能平复,靠着外界所存在的因素是无法根本性地解决这种难题。
刘洁陪着我躺在操场上一下午,他什么话也没有多说,我也没有多想,半睡半醒地闭着眼,眼前一片漆黑。
“走吧,我带你去外面看看。”
一路上,我和他说了一大堆关于小说的事情,什么角色和什么角色怎样怎样,如何如何,从东扯到西,有说有笑的。
带着刘洁在辰南市区唯一的一条小巷子口止住脚步,这条巷子是闻名全市的牛皮癣小道,在这里各种杂乱的信息一应俱全,找工作什么的都有。这里每一张牛皮癣上都印有这类似信息,大部分都是新鲜出炉,城管的都不爱搭理这条小巷子。
“梁哥,进去看看应该没事吧?这里面怎么这么多人?”刘洁也是有些迟疑,或许,他从来没有见着过这种人挤人的架势。“你要想找到工作,你只要挤进去你就已经成功一半了,我身子骨比较弱,进去了也是占地方。”
“嗖”的一声刘洁就挤进了小巷子,正当我意识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时,刘洁早就是淹没在人挤人的小巷子人潮当中,不见身影。看着那一团正在蠕动着的人潮,我想起了曾经陆杨帆他们几个人在学校闲得没事干,拉扯着我来这吃别人豆腐的事。越想越气,钱包手机什么的,全被扒手给弄没了。还好,那一次我什么也没有带着,陆杨帆他们几个人也不缺这些东西。
不久后,只见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年轻小伙手拽着一大叠纸张直冲我所处的位置袭来,幸好,我出手抵消了这位年轻小伙向前冲的惯性,而在我的身后则是一根硬邦邦的电线杆。
“梁哥,你看!”刘洁将手中的那些带有招聘信息的纸张一五一十地拿在我面前瞎晃悠着,“你要是再看的话,你手中的东西很有可能会被别人给抢去。”刚刚一说完,一哥们像是来一次八百米冲刺一样,直接从刘洁身旁冲过,而刘洁手中的纸张则有一大半被那哥们给拽走了。
风一样的哥们,你的路究竟在何方?
我和刘洁看着那哥们头也不回地朝着远方渐渐地消失,刘洁才意识到自己手中的东西就是“饭碗”。“梁哥,我们走吧,还是学校安全。”刘洁像是身怀巨款一样,捂着肚子,眼珠子时不时地左右来回转动着。
“梁哥,我先回寝室了,以后有时间的话,再联系。”看着刘洁这番鸡贼的模样,感觉有些似曾相识,或许说,曾经的我也曾如此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