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寿裳自接手主编《浙江潮》后,业务繁忙,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周树人课余时间坐不住,不是去听那些反清人士的演讲,就是找他新交的朋友谈心,要么就是去买报纸,找书看。许寿裳则是在为他的《浙江潮》张罗素材。
周树人见到了许寿裳,周树人说,“听说沙俄向咱们中国提出了七项新要求,我和留学生同学越谈越气愤。”
“国家如此软弱是满清的气数要尽了。章炳麟先生在东京,本来计划与秦立山在上野公园内的静养轩发起纪念‘支那亡国242年”集会,因日本当局阻挠,没开成。后来听说孙中山先生请他们在横滨永乐酒楼开了个会。”
“我听说上海张园开了拒俄大会,我想,咱们东京留学生不会置之不理的。”
“已经成立了拒俄义勇队了,你不计划做点什么吗?”
“哈哈,我是有备而来的,我怎么能输给这个时代呢。我看到了梁启超先生写的《斯巴达小志》了,我深受启发,也琢磨了一个题目——《斯巴达之魂》,正好,老兄不是四处筹稿吗?我很想给你帮你个忙。”
“哈哈,你本是个新手,谁帮谁还不好说呢。哈哈,有样板在那儿放着,你写的再好点。”
“嘁,我这要命的缺点就是仔细。”
“哈哈。”“哈哈”两个人又笑了。
这以后,周树人不断为《浙江潮》撰稿,还仿照梁文写了神秘的《月底旅行》。
这一天,他得到了本《革命军》,高兴地来找许寿裳,手摇着书,亮着大嗓门叫道:“老许,《革命军》,邹先生写的《革命军》。”
“是吗?听说邹君三月带着初稿归国,五月就定稿了。是孙先生从国内带到这儿翻刻的。”
“你快看吧,要保证人手一本,一万本怕是不够的,你珍惜这次机会吧。”
“是,了不起的还是邹容。《革命军》开宗明义就宣布要‘扫除数千年之专制政治,脱去千年种种之奴隶性质。”
“它是从政治压迫,经济掠夺和文化奴役等方面对清王朝的专制制度进行了综合性批评。”
“是。它自称模拟美国革命独立主义,把革命后建立的国家定名为‘中华共和国’,并规划了‘中华民国’的二十五条建国纲领。”
“主要有推翻清王朝,诛杀满洲皇帝,在中国永远结束君主专制制度,全国男女皆国民,一律平等,人人享有人身、言论、思想出版的自由权利;国民应有纳税、服兵役和忠于国家的义务。”
“政府的权利由人民授予,政府的责任在保护人民的权利,人民可以推翻侵犯人民权利的政府,建立新政府。建立中央政府,实行议会制度,各州县省逐级选举议员,最后由各省总议员投票选举总统。”
“《革命军》毫不含糊地回答了革命的根本问题,是政权问题。”
“有何感想?”
“不说它了。《革命军》一出版,孙中山君就携带此书前往檀香山,并将革命党改称革命军。并自印一万余册,希望革命者人手一本,其行为让人钦佩。我想,我得去信要弟弟们多看《天演论》这些解放思想,使人眼光超前的书了。”
“好家伙,看问题总是那么深长。”
“知道点邹君的事儿吗?”
“你说说吧。”
“有些书院常教授那首‘神童诗’,少小须勤学,文章可立身,满朝朱紫贵,都是读书人。邹君上学没多久,把它改成这样了:少小休勤学,文章误了身,贪官与污史,都是读书人。”
许寿裳听后笑得不亦乐乎,周树人接着说:“戊戌七君子就义后,邹君作了《题谭嗣同遗像诗》:赫然谭君故,湖湘志气衰,惟翼后来者,继起志匆灰。”
“好,好。听说邹君是一九0一年秋,在一些师友的帮助下,到上海补习日语,为自费准备,次年春才到达东京的。他在就是提倡排满主义者一个,四月到上海又住入了‘爱国学社’认识了章炳麟先生。他这本书给他的思想与行动作了最好的说明。”
“我倒忽然觉得应该为中国人民谢谢他。不为别的,就因为也包含我一个。”
两个人说着,又是一通大笑。
许寿裳说:“周君,你今早过来的迟,我受你的影响,也爱吃馍皮了。你吃过早餐了吧。”
“吃过了,吃过的。现在都几点了。”
正说着,周树人的肚子‘咕噜’一声长响后,紧跟着又来了几小响。
许寿裳有些生气了,“周君,朋友是不能欺骗的。”
周树人笑着说:“我肚子给撑的.。”许寿裳这时脸上颜色在变。
周树人接着说:“是不可能的。他总是不谦虚,没有我这张嘴沉得住气。你知道的,要懂得一些知识,不多看点书是不行的,我家里穷,我不救济家里已经够瞧的,哪能再向家里要。政府的那点薪俸将好够生活开支,可我是不得不从口里省了。”
许寿裳听得鼻头一阵酸,他拉起周树人去给他买了份早餐。
虽然如此,周树人依然不放弃读书。给《浙江潮》供稿,他感到生物进化论对于变革中的祖国是很需要的,便介绍了德国坚定的科学达尔文主义者死斯特·海克尔的种系生物学及其一天论的生物重演律学说。因为他看到了列宁说的一段话:“攻击海克尔的科学家真的不可胜数。御用的哲学教授们用尽一切恶毒的字眼来辱骂海克尔。”“看一看这些干枯在僵死的经济哲学上的木乃伊怎样被海克尔的几记耳光打的两眼冒火,双颊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