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25日,由湖鄂省一流的桥梁专家、技术人员及警界精英们组成的“京九六高速公路桥梁倒塌事故” 调查组办公室里,办公室是由公安局的小型会议室临时改成的。蒋亦忠报告他所调查纵火案和凶杀案的进展情况。蒋亦忠在烟雾缭绕的圆桌旁站了起来,站得笔直地,目不斜视,沉稳练达的声音清楚地传达进在座每一个人的耳朵:“上次在‘永业投资有限公司’发生的火灾现场,发现了一名烧得面目全非的死者,经过调查,他的名字叫高凡非,是前‘永业建筑有限公司’的项目部总工程师,后‘永业建筑有限公司’更名为‘永业投资有限公司’,高凡非被涂文鸣给送去了美国哈佛商学院进修,回国后,顺利当上了永业投资有限公司的执行总裁……”
众皆一片哗然,一个项目部总工,那是搞技术的,而永业投资公司却是涂文鸣创办的,怎么可以让一个搞技术的人做自己公司的执行总裁?
会议室的投影屏幕上,正播放着蒋亦忠取证得来的已是四十多岁年龄的高凡非在美国哈佛商学院就读的情形,意气风花的他指着古老的纪念楼向镜头介绍道:“涂总,这就是您向往的有着历史悠久的全球闻名的哈佛大学纪念楼,这古朴的建筑,幽静的校园,是我们一生的向往,今天,我终于为您圆了这个梦。就等后年,我回国后,你再来此学习……”
然后高凡非介绍哈佛大学的历史等:哈佛大学是一所在世界上享有顶尖大学声誉、财富和影响力的学校,被誉为美国政府的思想库,其商学院案例教学也盛名远播。在世界各研究机构的排行榜中,经常名列全球大学第一位。
美国教育界有这么一个说法:哈佛大学可算是全美所有大学中的一项王冠,而王冠上那颗夺人眼目的宝珠,就是哈佛商学院。
哈佛大学校训的原文,也是用拉丁文写的,意为“以柏拉图为友,以亚里士多德为友,更要以真理为友”。校徽和校训的文字,都昭示着哈佛大学立校兴学的宗旨:求是崇真。
……
这些画面,公安局长的高东平全了解,他作为涂文鸣老婆高玉蓉的亲叔叔,他哪有不知道自己侄女婿的事情呢?
播放到了这里,蒋亦忠转头看向自己的局长高东平,对在座的人员说:“现在请高局长继续讲解……。”然后他坐了下来,平静地看着高东平。
与会者全都安静了下来,他们了解高东平与这起重大的“京九六公路桥梁倒塌事故”案件的当事人涂文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法律也讲“罪不避亲”,所以高东平做为公检系统的一名负责人,还是参与了侦破调查。
高东平清了清嗓子,喝了口水,才慢条斯礼的开腔了,他握着水杯,目光从会者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了蒋亦忠脸上,他镇定地说道:“小蒋,你和胡队调查的情况太重要了,我们全局上下全力支持你的工作,配合你调查。”
蒋亦忠并未从高东平的嘴里听出来什么有意义的线索,一席冠冕堂皇的说法令蒋亦忠很反感,亦令调查组成员们很不满,其中,老桥梁专家梁清城不高兴了,他捋着自己的花白胡子,说道:“高局长,经过我们专家组调查、取证与分析,这座京九六公路桥梁倒塌事故已得出结论:公路桥垮塌属重大责任事故。
专家组认为:中承式拱形桥的拱架钢管焊接存在严重缺陷,个别焊缝出现痕缝性裂痕;焊接质量不合格;路面的混凝土强度不足,普遍低于设计标号的1/3;连接桥梁、桥面与钢拱架的拉索、铆片、铆具都有严重锈蚀。
蒋亦忠接着梁清城的话说:“我们已发现工程承发包不符合国家建筑管理规定和要求,施工单位系个人挂靠行为……。”
蒋亦忠说着话,直直盯着高东平的脸瞧,他连眼睫毛都没敢眨一下,面部神经蹦得紧紧的,放在桌面上的手指掐着会议桌子的边沿,由于太过于用力,指甲盖毫无半点血色。
而高东平局长面无表情,看都不看蒋亦忠一眼,而是从桌面上把烟盒拿在手里,从中抽了一把大中华的烟,向他附近的人员散烟。人们纷纷伸手接过后,他才给自己嘴里放上一根,打着了打火机,深深吸了一口烟,舒服地将他壮硕的身子深陷进坐椅里,立刻滚滚蓝色烟雾袅袅喷出,将他整张方正阔大的脸给遮住了,云蒸雾照下的朦胧面孔,慢悠悠飘过来朦胧的语句说:“既然是人为责任,我们必须严肃追究和处理。”
高局长的话还是未有任何实质性线索价值,蒋亦忠讪然而笑了。果不出所料,他怎么坐上的公安局长位置,自然有他的精妙之道呀。
会议室里很安静,人们心知肚明,什么罪不避亲,明明就是官官相护、裙带关系嘛。所以大家都不发言了,默默地抽着烟吞云吐雾。
一屋子的烟雾,令蒋亦忠的喉咙发干发涩发痒。他面对着旁边的胡自强咳嗽了两声,胡自强心领神会。胡自强拿出了一根丝线,放在手里的两端,拉紧了又放松,然后敲了敲桌面,这样成功地吸引了在座人员的注意后,他平静地开口了,淡淡地说:“我手里的丝线叫天蚕冰丝线……。”
“啊?”就有略知这天蚕冰丝线来历的马小虎叫了起来,他指着胡自强的手说:“小心上面有毒。”
“呵呵,放心吧,小马哥,这根是没有浸过毒的纯天然冰丝线。”胡自强笑着扬起这根细如发丝般坚韧的天蚕冰丝线说:“这是从号称‘天禅神偷’的豹哥鞋底上弄到的……。”
马小虎只略有所闻,并没有见过什么样子,所以他伸手要过来这根细细的天蚕冰丝线仔细地瞧。
只见一根细如发丝的纯白丝线,泛着惨白晶莹的光亮,与马小虎对视。如果拿着不动,一个人奔跑过来,只要线撞到人的什么部位,被撞的部会就会被割断,虽说细小,但威力无穷。这个豹哥听说在少林寺学了一些武功,他一般不轻易用此恶毒暗器。有时,对付强劲对手,他还会将丝线浸入毒物中,见血封喉。
“对,我们在 ‘永业投资有限公司’ 当时的火灾现场,高凡非的颈项间,也发现了天蚕冰丝线的踪迹……”蒋亦忠指着现在被马小虎拿在手里的天蚕冰丝线对大家介绍道:“没错,这根丝线就是黑道上闻之丧胆的天蚕冰丝线,豹哥敛财贪杯,还好色……。”屋内吸烟的公安局长高东平或许是听得太认真,或许是根本就心不在焉,他竟然忘记了手里正燃着的烟蒂,不小心掉落的烟灰将他的手指给烫着了,本能地将烫水的火源给扔出了老远,不想正丢在了马小虎手中的天蚕冰丝线上,但只见马小虎一声惊呼,那根正燃烧着的中华香烟烟头正紧紧粘在了丝线上,火借风势,本应熊熊燃烧,但天蚕冰丝线号称冰丝线,它的寒冷可想而知了,立即将冒烟的中华香烟给冰熄灭了,一股青烟发出滋滋如烤焦的羊肉窜味,传入马小虎的鼻端。
马小虎连忙伸出衣袖挡住鼻子以防青烟吸入肺里,再看他手上的天蚕冰丝线,只闻到了焦臭味,并未见任何被烧的痕迹。依然完好无损,晶莹纯白。
蒋亦忠笑着对大家解释道:“据说这个天蚕冰丝线是由少林圣僧痴嗔大师自己养的天蚕吐出的真丝提练而成的,先经过了九九八十一天的炉火烤制,再配以九九八十一天的冰窑冷冻,已练成了不怕火不怕冰不怕刀枪剑戟砍切柔韧无比的杀人利器。”
众人像听神话故事一样的,盯着蒋亦忠,马小虎掂量了下手中轻若无物的天蚕冰丝线,将信将疑地问蒋亦忠道:“蒋队,你说得这么玄乎,你该不会是武侠小说看多了,在瞎吹吧?”
“呵呵,信不信由你们了……。”蒋亦忠向着马小虎翻了个白眼,然后低下头喝了口水,继续说:“痴嗔大师的本意是武功传人为了发扬光大,劫富济贫什么的,哪知道豹哥小学未毕业,不好学习,瞒着家人去了少林寺……”
“好了,别讲什么豹哥的传奇故事了。”高东平不耐烦地打断了蒋亦忠正讲在心头上的话,挥手打断了他说:“小蒋,讲重点,讲案情……”
蒋亦忠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高局长的饱满方正的阔脸上,仿佛马蜂在眼前嗡嗡飞过,高东平只觉得芒刺在背,如坐针毡,但他又不好当即发作,只得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拿起茶杯,打开盖子,吹吹热气,然后低头慢慢地抿。
“好,我们继续讲……。”蒋亦忠忽然摇摇头,叹息般的笑笑,手指抬了抬,眼里突兀地泛起两道冷冽的光,盯着高东平问:“高局长,您说,高非凡的脖子上为什么会有被天蚕冰丝线勒过的痕迹?”
“我怎么知道?”高东平当即发飚了,他从坐椅上站了起来,脸色如猪杀般紫红,手指着蒋亦忠就要责骂他。这时,门外传来同事邓小军的声音,焦急地喊道:“报告。”
高东平强忍住心中的不快,坐了下来,手指还不忘指了指蒋亦忠,蒋亦忠不惧不怕,同样凌厉的光亮回视着高东平。
“进来。”高东亮向着门外回答。
“报告高局,仇国海病逝了。”高东平的身后邓小军的汇报声音令蒋亦忠愤怒不已,而高东平茫然不知地回头看向邓小军,不解地问道:“仇国海是谁?为什么在我们研究案情的时候你要来报告?”
“高局,仇国海是代蓉的丈夫。”邓小军将手里资料夹里的一叠资料递给高东平,指着那天“京九六公路桥梁倒塌事故”当事人领头发展的游行照片对高东平说:“仇国海就是照片中咱们江城市第三中学的语文教师代蓉的丈夫……”
“哦。想起来了。”高东平看着照片,恍然大悟,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模糊迷蒙,脑海里快速地放映着那天的影像:
回忆游行场面:在“永业投资有限公司”大楼下看热闹的人群纷纷聚拢,迎接一群哭喊着哀号着的老少弱残……。
蒋亦忠挤进人群,骇然看到的是以代蓉为首的“京九六公路桥梁倒塌事故”受害者们都来到了“永业投资有限公司”静坐。
这次代蓉不只是抱着她三岁的儿子,扶着她的公公和婆婆,这次,还托人抬着她病危的丈夫,来到了这座大楼下……
还有另外一个病危的病人,是一个五十二岁的老婆婆,她要去另外一个城市,帮她的女儿带刚出生的小外孙,未曾预料,就遭遇到了这样一场事故。
这群事故的受害者们在大楼玻璃帷幕墙上挂着一条写有“严惩凶手,还我生命!”的大型条幅,白底红字,血淋淋的,怵目惊心!
“严惩凶手,还我生命。”人们呼喊着,将那幅血红条幅举在手中,高高飞扬。
代蓉猛地站了起来,闪动着泪水的血丝眼睛,高举着拳头,向天高喊道“严惩凶手,还我生命。”走过呆呆愣住的蒋亦忠身边,走过花坛,走到了街道上……。
举着旗子的受害者们,跟在代蓉的身后,群情激愤,条幅高高飞扬,呼喊声响彻云霄“严惩凶手,还我生命。”……
路过的行人纷纷停下了脚步,也加入了他们的游行队伍。
街道上的各式各样的汽车也都停下来了,他们纷纷按着喇叭,仿佛为这群游行队伍壮威。
街道的十字路口、红绿灯一同亮起了灯光,各色汽车,也都同时亮起了灯光,仿佛雨后彩虹,为这群游行队伍,照亮前行的道路。
星星之火,燎原之势,燃烧了整座城市的烦躁,万人空巷,人们都来到了市中心的人民广场上,加入了游行队伍,他们堵住了十字路口,堵住了交通要道……
城市交通瘫痪了……
市里的领导也纷纷驱车赶来了,他们站在游行队伍的前面,与“京九六公路桥梁倒塌事故”受害者们进行紧急磋商。
其中,涂文鸣的岳父高东亮副市长也来了,高东亮副市长的弟弟公安局局长高东平也来了,涂文鸣的市妇联主任的妻子高玉蓉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