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五华街郝氏裁缝铺,二层阁楼。
一位中年男士,气度沉稳,眼神闪亮而温和,面带微笑,让人心生亲切之意。只见他优雅的抿了一口茶水,既而静坐一旁,默默等待。
不久,耳畔传来“噔、噔、噔”的上楼声,上来之人两鬓微白、面带沧桑,看到中年男士之时,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中年男士正是桐城唯一知道苗怀远身份的韩龙韩书记,而另外一人正是郝氏裁缝铺的掌柜郝仁,同时也是桐城地下党组织的重要成员。
一阵寒暄过后,郝仁直奔此次会面核心,“老韩,这次匆忙找你过来,是想向你请示一下有关梁栋同志的问题。”
韩龙微感诧异,梁栋这个人他是知道的,年纪不大但革命热情高涨、信仰明确、意志坚定,难能可贵的是为人聪慧、低调、不浮夸,是天生干这行的料。
“怎么,出问题了?”韩龙眉头微蹙,低声问道。
郝仁整理一下思路,组织一下语言,缓缓道来,“事情是这样的,今日午时梁栋家的龙凤胎突然被一群身份来历不明的人接走,现在回想一下,梁栋也已经消失两天了。”
其实,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梁栋十有八九已经被捕入狱,有背叛革命的可能,但又缺乏真凭实据,韩书记您快拿个主意吧!
当然,这并不是郝仁推卸责任,而是梁栋的职务特殊,一旦让跟梁栋有过接触的人立即转移,仅被放弃的联络点就会让他们损失惨重。要知道那个年代,共产党真的很穷,新建联络点并不像电视上放的那么简单,换一个地方就是一个新的联络点,那是要花钱的。并且,抗战时期国民党的经费尚且紧张,更何况共产党。
抗战是必须的,但节约也是需要的。
韩龙认真思量一番,缓缓说道:“我们是革命的队伍,要相互信任相互依赖,不能仅凭自己的猜测、想象就妄下结论。”
“我看这样吧!让我们的人打探一下情况,派个机灵的同志盯住敌特交通站。近期,一旦他们有什么大的行动,就立即通知同志们转移。”
郝仁点点头,韩书记的意见很中肯,综合各类因素分析不失为良策,“好的,我这就吩咐下去。”
何林怅然若失,理想与现实的差距超出了心里预估。但这并不会影响他的办事效率,很快他就来到了郝氏裁缝铺,总的来说这趟并不能说一无所获,最起码捞到了一笔不菲外快。
站在郝氏裁缝铺门口,摸着兜里的钞票,何林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自己这般卖力为了啥?还不是为了钱。既然有钱,即便他苗怀远是共产党自己也没有必要往死里得罪不是。再者说万一哪天共党得势秋后算账,自己又该何去何从?更何况苗处长是不是共产党还两说。何林这点小心思,不足为外人道也。
“老郝,老郝。”人未到,音先传,站在门外之时,何林就已经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开车、衣着鲜亮、精气神十足,眼力一流的店小二立即迎上前去,谦和、恭敬的问道:“这位爷里边请,我们家掌柜的在二楼您稍等片刻。”
何林声音洪亮,身在二楼的郝仁已然知道这位的存在,停下与韩书记的交流,倾听片刻,郝仁起身面露歉意道:“我去去就来。”说罢,转身匆忙下楼,留下一个忙乱的背影。
“郝掌柜!郝掌柜!”何林边喊边向二楼楼梯走去,显然准备去二楼一探究竟。
店小二自然不能让何林如愿以偿,尽职尽责的挡在了何林的身前,为难道:“这位爷,这位爷,二楼您不方便上去。”
就在这时伴随着“噔、噔、噔”,郝掌柜的身影出现在何林的面前。
眼前的情形映入郝掌柜的眼帘,看着神色不善的何林,郝掌柜当即沉下脸色对着店小二挥挥手不满道:“去!去!去!忙你的去吧!”
面对何林之时,郝掌柜的脸上立刻挂上讨好的笑容,“哈哈,何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郝掌柜的态度让何林的脸色缓和下来,小人物喜欢受人尊重仿佛如此才能体会自身的存在价值。
“郝掌柜,这二楼我当真去不得嘛!”何林不依不饶道。
郝掌柜收拢笑容露出一副见外的神情,颇为不满的说道:“何爷,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楼上请!”说罢,让出身位做出一副恭请之态。
何林想想,最终没有上楼,办正事要紧,毕竟苗处长是个注重仪表并有洁癖的人,要是让他等的久了,自己难免会受到他的数落。
郝掌柜年过花甲,大半辈子的时间都在跟人打交道,何林的心思他门清。
何林说道:“算了,正事要紧。我来这是取我们苗处长在这定制的一套西服!”
苗处长?定制的西服?压根就没这事!是无中生有的试探还是?
韩书记曾经让他做了一套西服,并郑重的告诫过他,若是有一天有人来取,则意味着意义重大,需要立即通知他。
可是,今天来取的并非本人而且没有任何想要对暗号的意思。
再说何林此人,郝掌柜还是有所了解,他敢百分之百确认何林绝非自己的同志。那么,假如苗处长是自己的同志让何林来取衣服意味着什么?!
是否意味着此刻他的人身自由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这种事情若是碰倒一般的地下情报人员还真的会让人手足无措,但郝仁不会。他是一个老革命,革命斗争经验丰富,只见他不动声色的说道:“何爷,不对吧!以苗处长的为人,他不亲自试穿的衣服,他会穿?”
苗怀远这个人他接触过,是不是自己的同志暂且不提,但这个人对于衣着有着严格的要求,一套定制的衣服改个四五次尚不足为奇。而现在正是这样一个人一反常态让别人代为领取早已定制的西服,事出反常极为妖,他需要认真思考,严谨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