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您受苦了!”罗山此刻听到头陀的历来往往,如亲身经历一般,心中却是有百般滋味,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只是,自己不是被武林人士而是被官差衙役们所逼迫至绝境,细思之,官场和武林其实也是一样,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
“师傅,弟子一直想问,您为何每逢月圆之夜便会情绪异常,难以控制,这是否与您所习《九阳真经》有所关联?”罗山不禁问道。
“唉,苦智老秃驴死的那天,便是月圆之夜!”头陀叹道,突然又苦笑道,“真是天意如刀啊,我跳崖那日也恰是十五月圆日。”
“因果之道果然不爽,老天让我替那老秃驴还一命,何苦又让我苟活五十多载?这五十年来,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不如死了干脆!”头陀愤慨道。
“师傅,您内心对于苦智禅师之死,肯定耿耿于怀,禅师之死也非您所愿,乃是一场误会,我想苦智禅师在天有灵,也不会怪罪您的!”罗山只能如此安慰道。
“呵,误会?不,是我杀的,那秃驴真该死,他们都该杀!”头陀此刻异常谈定。
“我自小便无父无母,在少林长大。自我懂事开始,便一直被分派在少林火工间灶下烧火,那掌管火工间的秃驴性格暴躁,动辄拳脚相向,他身有武功,欺负我不识武艺,那时我便下定决心,我要学武报仇,后来我的机会终于来了,方丈天林和尚忆我烧火之功,便把我分配至那苦智秃驴左右随其习武,那年我十岁了,可惜那掌管火工间的秃驴怕我习武有成之后报复于他,便向苦智老秃驴告我状,说我平日里不服管教,行为偏激,苦智秃驴是非不分,不容我分辩,终日只是教洒家舞文弄墨,讲解佛经微意,教我修身养性,体会佛法无边之奥妙,却是半分武艺也不传于洒家。我平日里话不多,也只是将其强藏于心!”头陀叹道。
“苦智秃驴他真该死,若非他不教我习得正宗少林武学,我怎能混淆武学,反伤于他?这一切因果皆在于他,可恨,老秃驴误我也,毁我一生,若非他,我凭借九阳之力,在在武林也是声名显赫,好不自在!”头陀却是将这一切都推咎于苦智禅师。
罗山此时,看自己这个师傅模样,怕是引了心魔,思想进入极端,若不通畅,此心结终生难解,罗山不想师傅如此受苦,如今之计便是帮其解了心结,听师傅一说他的经历,罗山稍一推断,他便对这一切已然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因此罗山便劝道,“师傅,您怕是也误会苦智禅师的良苦用心了!他是您师傅啊,有天林方丈授意,传您武艺只是早晚之事,当时您少年心性,年龄尚幼,又性格怪癖,哀喜不露,苦智禅师也许是看您终日沉闷,因此想教您先习文修身,学好了文,再传您少林大法,那时习起来也事半功倍!”
罗山继续开解道,“后来您偷学少林武学之事,怕也难瞒住苦智禅师的慧眼,他默默不语,原本却只是想磨磨您的性子。而后您自学《九阳真经》崭露头角,肯定惹下不少祸端,您细想之,这一切是否是苦智禅师替您解围?”
头陀突然忆起一件事,那一日,火工间总管和尚再次欺辱他,头陀忍无可忍,运转刚习不久的九阳之力对着他胸膛就是一掌,和尚被弹出数米,昏迷不醒,这一幕恰巧被路过的苦智禅师看到,他掀开和尚的胸膛衣服,只见一个深褐色的小手掌印烙印在胸膛正中,苦智禅师严厉地对年幼的头陀说道,“辛亏掌力尚浅!否则你定闯下大祸!”
之后禅师便护住那僧人心脉,将其背回内堂,自己在门外守了一夜,待和尚醒来,不动声色便走了,那时禅师出了内门,全身冒烟,一身冷汗,当时自己却是不知道,如今自己修为高深,才明了,苦智那一番救人,却折了他几年打磨之功。
事后,自己却是十分惧怕,怕和尚回去将此事声张,那时候少林禁止同门相斗,严禁私学武学,事破,自己定会受重则,甚至可能暴露自己的秘密。
奇怪的是,自此之后,那和尚再也没有将此事传出,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脾气也比以前稍有好转,现在,想必这一切都是那苦智之功。
只是,后来自己便被苦智禅师教习书法古典,颂佛念经,之后两年苦智便再也没教我半分武艺,只是经常劝解我,修身养性,习武之德。
头陀思着往昔种种,半晌说不出话来。
“师傅,害你的都是那些所谓的正派人氏,苦智禅师可曾害过您,他自小看您长大,一直都是关心您的!”罗山继续说道,“您以弱冠之年可能敌得过八卦门掌门的第三掌?当时您九阳还尚未大成,是苦智禅师替您接下第三掌!”
头陀逃离之后与八卦门掌门也再次交过手,在那个时候,方才知道,那玄真子昔日乃是藏拙,当时那第三掌,当时自己是断不可能接下的,想来当时自己那个便宜师傅接下来也不容易。
“师。师傅?”头陀喃喃道。
“禅师重伤之时,也未曾怨过您,他临终之前,却是想再次抚摸一下,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怕是以后没机会了,可惜!”罗山一想到此处,却也是心中硬梗,一股难以言明的悲伤。
“别,别,你别说了,你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头陀,突然情绪再次失控起来,只是这次和往常不一样,他不断拍打着自己的头,眼角却是湿润起来,对着背后的圆球,止不住的挣扎,“啊,啊。”
忽觉头陀眼中剧痛,两缕殷红的血线自他这双眸子中流出,却是已然无泪可流,唯有泣血,而这一泣血,一双眸子也近乎废了。
此刻却又是一个月圆之夜,但头陀此刻只感觉眼前天旋地转,极黑极暗,他心中蓦然间有点慌,伸出双臂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到。
头陀伸出双臂,身体却是时阴时暗,恍然间闪烁着七彩的光芒,闪耀着四周,罗山有些睁不开眼睛,其心中一惊,“怕是师傅又要发狂了!”只能缓缓退到山洞的一角。
只听得,“嘣。”的一声,什么东西爆炸开来。
罗山有些担心,看到不远处的头陀,双目却是一缩,相伴他已久的圆球,此刻却是炸开成了粉尘,而他手腕上所缚的天外陨铁,却已然支离破碎,散落在地。
之后只看到一个沧桑的老和尚盘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