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烈星峰?”
谢鸣凰道:“他既然有备而来,我又怎能让他失望而归。”
萧逆行沉默须臾,道:“本王等你。”
有些事或许在旁人看来或许难以理解,但他们又怎会是旁人?
谢鸣凰嘴角原本收起的笑意又缓缓绽放开来,“我替你引开童皋。”
其实以萧逆行的身手要从童皋和那些侍卫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并非难事,这点萧逆行知道,谢鸣凰也知道。她这么说,不过是想在他离开前为他做一点事。
萧逆行凝望着她,眼神温柔,“好。”
谢鸣凰看着他的眼睛笑道:“还记得我们初次相见,你说过什么吗?”
萧逆行想也不想便脱口道:“谢鸣凰。”
“还有呢?”
“留下。”
谢鸣凰挑了挑眉,“你似乎少说了一句。”
萧逆行挑眉道:“我似乎从见面之初,就一直在请你留下。”
“那你当时还真是请得友善。”谢鸣凰似嗔似笑。
萧逆行低声道:“与凤凰比翼,怎能不用非常手段?”
谢鸣凰诧异地瞟了他一眼,随即双眼笑如两弯月牙。
夜深沉。
山色与夜色融为一体。
童皋面上受宠若惊,心中惊疑不定地坐在厅堂里。
谢鸣凰与他对坐,墨兰则不断从厨房端出菜来。
童皋四处望了望道:“公主、楚相和那位朋友呢?”
谢鸣凰道:“公主至今仍昏迷不醒,贾公子是大夫,正在替公主把脉。”她不等童皋询问‘假公子’来历,便解释道,“贾公子被困云海多年,虽然靠着医术未受瘴气所扰,但一直苦于无法脱困。幸好云海有果树,才不至于饿死。”
童皋虽觉萧逆行气度不似普通大夫,奈何对云海一无所知,也只能姑且听之。“我想见见公主。”
谢鸣凰故作迟疑道:“可是这些菜……”
“回头再吃就是。”童皋说着,便忙不迭地起身。清源公主是金枝玉叶,又是楚苍之的心上人,干系重大,他不敢大意。
谢鸣凰只得带他前往。
楚苍之的房间半开半掩,她走到门前,轻唤道:“师兄。”
“进来。”
谢鸣凰与童皋相继入内,只见清源公主正闭目躺在床上,楚苍之坐在她身边,形容憔悴。
童皋轻声问道:“公主如何?”
楚苍之缓缓抬起头,眼中血丝让瞳孔看上去有些阴沉,“我想带她回宫让御医看看。”
童皋四处看了看道:“贾大夫怎么说?”
楚苍之摇了摇头。
童皋见状忙道:“事不宜迟,我们还是早日回平城让御医诊断。”
谢鸣凰面露迟疑之色。
童皋道:“谢将军,公主因为身陷云海昏迷不醒,其中原因或许与云海中的阵法有关。还请将军念着上天有好生之德,施以援手,与御医一同会诊。”
谢鸣凰眼睛慢慢地扫过楚苍之和他的脸孔,微笑道:“童相话中真是绵里藏针。”
童皋抱拳道:“谢将军多心。”
“我若此时拒绝,那公主万一有什么,我岂非要背一世袖手旁观见死不救的骂名?”
童皋不语。
谢鸣凰淡淡道:“我虽不在乎骂名英名,但她始终是我未来的师嫂,没有见到她平安醒来,我也于心不安。”
童皋心中欢喜,脸上却波澜不惊道:“谢将军重情重义举世皆知。”
谢鸣凰道:“但只是救人。等公主醒来,我即刻便会离开。”
童皋的任务是请她和楚苍之回平城,至于其他事与他无关,闻言立刻道:“若是公主能醒,这已是西蔺上下的福气。”
谢鸣凰见楚苍之脸色发青,不忍道:“师兄,出去吃点东西吧。”
楚苍之摇摇头道:“我不饿。”
童皋也想进言几句,却见谢鸣凰冲他摇了摇头,两人一前一后退出门来。
童皋仿佛此刻才惊觉一般,道:“贾大夫呢?”
“也许回房了。”谢鸣凰随口回答道。
童皋见她不甚在意,也没有再问。反正得到谢鸣凰和楚苍之允诺回平城对他来说已是完成皇上交代的使命。
谢鸣凰和童皋都是博学多才之辈,一晚浅酌交谈使两人交情突飞猛进。因此当童皋提出回平城时,谢鸣凰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童皋特地派人又找了辆马车来,放上软垫软被,让清源公主一路能少受颠簸之苦。
一共两辆马车,谢鸣凰、墨兰与童皋一辆,楚苍之与清源公主一辆。
走时,童皋还提了下贾公子,被谢鸣凰轻描淡写一句上山采药就敷衍过去。童皋虽觉蹊跷,却也不想节外生枝,拖延返程,便没有再问。
一行几人便这样风风火火地朝平城赶去。
去时童皋依然如来时一般天南地北地聊着,谢鸣凰也十分赏脸地奉陪。墨兰刚开始对童皋还有所防范,时不时地插几句,但说到后面完全撑不过打架的眼皮,靠着车壁打盹儿。
从天宇山到平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车上都是心急火燎的人,因此马车尽挑近路起早贪黑地赶,童皋到底年迈,后面几日的精神明显不佳。于是车厢里也渐渐安静下来。
如此赶了十数天,至平城时,正好黄昏。
赶车的侍卫们连日奔波正是归心似箭,不等城门守卫出声便亮出腰牌。守卫们见了一个个忙不迭地让路。
马车就这般一路疾驰到皇城外。
侍卫跳下车,对皇城守卫嘀咕了几句,后者立马飞身去通报。
童皋被搀扶着慢吞吞地下车,然后整理着衣衫。
谢鸣凰等人则依然坐在车里。
过了会儿,童皋被宣觐见。
他临走时,还特地和楚苍之打了声招呼,说必会立刻请皇上派御医诊治。果然,他进去后没多久,便有人来接清源公主。
楚苍之虽然不舍,也只得从命。
谢鸣凰在车里道:“回你的相府吧?”
楚苍之跳上她的马车,低声道:“怕是相府早已不是我的相府。”
如楚苍之这样投敌卖国的,即便皇帝不立时发作,也会在府埋下探子。
墨兰嘀咕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楚苍之默然。
谢鸣凰道:“平城不比以往,局势混乱复杂,处处危机四伏,我们还要同心协力才是。”
墨兰的眼睛一扫楚苍之,心不甘情不愿地抿了抿唇,然后出去打发走留在原地看守马车的侍卫,径自驾着车朝楚苍之的相府驶去。
相府还是相府,从外面看,气势宏伟雄壮。
但是楚苍之和谢鸣凰都是极为精明敏感之人,一进门就能察觉到气氛已不同往日。
莫说楚苍之,连谢鸣凰都能认出好几张脸是生面孔。
楚苍之立即叫来总管,询问此事。
总管道:“那些人不是契约到期,便是老家来人给自己赎了身,几个短工嫌工钱低不做了。我怕府里运作不过来,擅自做主请了些人回来。相爷若是不中意,我立刻辞了他们去。”
楚苍之摆手道:“只是奇怪罢了。既然如此,便都留着吧。”
总管连忙答应。
谢鸣凰与楚苍之一同回她之前住过的梧桐阁。
一进门,墨兰就疑惑道:“你若是想不动声色就不该问及此事,既然问及此事,那总管又说要将人换掉,你为何不答应?”
谢鸣凰笑道:“这才是常人的反应。”
墨兰想了想道:“可是朝廷已经知道他投靠东兰,为何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谢鸣凰道:“若是朝廷知道他已经知道,必然会先行动,而如今,还可以钓钓鱼。”
“什么鱼?”
“不知道。”谢鸣凰道,“或许正因为不知道,对方才愿意等下去。”
墨兰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谢鸣凰看向楚苍之。
楚苍之道:“我想,那个人应该对公主昏迷不醒的原因很感兴趣。”
谢鸣凰嘴角一撇,“我也很感兴趣。”
楚苍之面色微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