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鸣凰和墨兰进去许久,童皋倒是好脾气,一直在门外恭候。
直到谢鸣凰和楚苍之出来,才拱手道:“楚相,别来无恙。”
楚苍之虽然在出来之前略打理了下衣衫和头发,但光那一脸的胡渣子足以显出他的邋遢狼狈。他淡淡回礼道:“有劳童相惦记。”
童皋看着他,那双饱经风霜的眼中似另有话要说,却碍于谢鸣凰和墨兰在侧,只好微笑道:“皇上听闻公主在天宇山出事,心中焦急,特派我前来。若楚相和谢将军有何要求,但说无妨。”
谢鸣凰嘴角忽而微微翘起,“我与师兄准备明日午时破阵,不过在这之前,的确有一事要有劳左相。”
童皋精神一振,“谢将军但说无妨。”
楚苍之和墨兰也一脸好奇。
谢鸣凰笑得莫测高深。
夜幕渐沉。
墨兰听着外面风风火火的清扫声,笑道:“小姐真是知人善用啊。”
谢鸣凰用眼角瞥了眼楚苍之道:“这要多谢师兄这两天对书房打理有方。”
楚苍之尴尬道:“这几日闭关,吃住都在书房,难免有异味,还请师妹包涵。”
墨兰笑眯眯道:“童大人包涵就好。”
楚苍之赶紧将《群山志》递出去道:“师妹请看,这是当初祖师进云海解瘴气所用的配方,药材我已经收集好,一会儿熬成汤药,等明日出发前服用,剩下的做成香囊,以捂口鼻。”
墨兰道:“说实话,这次救人,你们有多少把握?”
谢鸣凰与楚苍之对视一眼,缓缓道:“公主娇贵,吸入瘴气后必不能持久,应当在云海外围。”
楚苍之道:“希望云海当如祖师所见,只有瘴气和迷阵。”
谢鸣凰皱眉道:“师兄何出此言?”
楚苍之迟疑道:“祖师《群山志》中提及,进入迷阵之后曾闻雷声阵阵,犹如兽吼。”
“祖师说这是阵法的幻术之一。”谢鸣凰顿了顿,眸光一闪道,“莫非师兄另有见解?”
“我从未进过云海,如何有见解?只希望,万事顺利。”
谢鸣凰略作沉吟,对墨兰道:“你先去煎药,等明日服用。”
墨兰知她有话要单独与楚苍之讲,心中虽然不愿,却也只好从命。
等她走后,谢鸣凰正色道:“师兄日后有何打算?”
楚苍之右手手指痉挛了一下,道:“师妹为何这么问?”
“你今日对左相态度大不如前。”
“我记挂清源安危,难免失态。”
“之前你劝我莫要插手东兰西蔺的战局。”
“战场凶险,我不欲师妹再涉险境。”楚苍之对答如流。
谢鸣凰深深地看了他半晌,颔首道:“我明白了。”
楚苍之眉头几不可见地一皱道:“师妹懂什么?”
“良禽择木而栖,无可厚非。”
楚苍之张了张嘴巴,最终只字未言。
翌日,正午将至。
童皋早早地守在门口,见谢鸣凰、楚苍之等人出来,迎上前道:“楚相,谢将军,云海凶险,两位千万小心。”
谢鸣凰抱拳道:“多谢童大人关心,谢鸣凰还有一不情之请,还请童大人帮忙。”
童皋忙道:“谢将军请讲。”虽然昨天被指使去打扫房间,但动手的不是他,所以他乐得做顺手人情。
谢鸣凰道:“我与师兄闯阵,前途未卜,留下墨兰一人,还请童大人多多照应。”
墨兰失色道:“小姐?”
谢鸣凰对她暗使了个眼色。
童皋看看谢鸣凰,看看楚苍之,又看看墨兰,捋须道:“谢将军放心,只要有我在的一日,必不让墨兰姑娘受任何委屈。”
此话说得极重。
谢鸣凰果然动容道:“多谢左相大人。”
童皋回礼。
墨兰见谢鸣凰和楚苍之往云海的方向走,连忙追上去,等走出一段路,确保童皋听不到之后,才道:“小姐。你怎能把我丢下?”
楚苍之看了眼放慢脚步的谢鸣凰,识相地往前走去。
谢鸣凰道:“云海凶险,我自顾不暇,带你去只是徒增凶险。”
墨兰道:“以我的武功,只会让他们如虎添翼,绝不会拖后腿。”
谢鸣凰道:“但是比起闯云海,你在外面更有用。”
“小姐不必借此推脱。”墨兰紧跟在她身后道,“反正我跟定了。”
“我并非推脱。”谢鸣凰压低声音道,“你可曾想过,是谁破解天宇山的阵法,将公主送进云海?”
墨兰一愣,摇头道:“不曾想过。”
谢鸣凰又道:“你可又曾想过,既然西蔺如此看重我,将我视为解救西蔺的栋梁,又为何眼睁睁看我进云海这样凶险万分之地而不加阻拦?”
墨兰更迷茫了,“也不曾想过。小姐认为为何?”
“我只想到了一点点,还不敢确定,所以需要你留在外面,以便接应。”
墨兰将信将疑地看着她,“小姐不是敷衍我吧?”
谢鸣凰还想说什么,就听楚苍之在前面喊道:“时辰将至。”
墨兰低声道:“我总觉得他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谢鸣凰自信一笑道:“那又如何?”
墨兰望着前面的石像阵,默默地叹了口气,轻轻地握了握谢鸣凰的手道:“小姐万事小心。”
“你的口气倒与左相如出一辙。”谢鸣凰笑着转身,朝石阶尽头的石像阵走去。
墨兰站在原地,无声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完全没入阵法中。
她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惧意,就如当初在古越城外,她被困阵中,眼睁睁看着谢鸣凰消失的心情。
只是上次是有惊无险,而这次呢?
她不敢想下去。
正当她转身准备往回走,身后突然有风声袭来。墨兰下意识出招,但她快对方更快,她只觉得手肘一疼,似被什么轻弹了一下,还来不及反应,对方已经擦着她的肩膀如风般冲进石像阵里。
墨兰回身看着空空荡荡的去路,心头惊惧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