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六如霜打了的茄子般,整个人都垮掉了:“那你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当然是赶快回去交差啦。”杜七的猛的激动起来。
“交差?可是我们……这个麻袋,这个……”麻六一脸疑惑。
“我们把麻袋处理掉,回去就说已经埋了。这事你不说,我不说,又会有谁知道呢?”杜七的语气充满蛊惑。
“这个……真的能行吗?”
麻六有些犹豫。事关性命,由不得他不谨慎。
杜七撇嘴道:“当然能行了,不然你说个更好的主意给我听听。”
“要不,我们回去如实禀报给黄管家,这事错也不在我们,大不了受点罚。”麻六想了想,提出了一个他认为还不错的主意。
这事本来就不是他俩的错,难不成黄管家连这点道理都不讲了?
“呵呵,哼哼……”杜七没有接话,只是不停的冷笑。
麻六被这冷笑声弄的浑身不自在,熬了一会,只得硬着头皮,小声问道:“杜七,我要是说错了,你直说好了。我这不是刚回来没几天,不了解情况嘛,咱们俩谁跟谁,从小一起长大的啊。裤子同穿,饭同吃,就差老婆不是一个人了,而且这也不能怪我吧,谁让你小子先火急火燎的娶了个……”
说道这,麻六的声音愈发的小了。杜七这辈子最大的失败,估计就是娶了个母夜叉过门。
“好了,”杜七很大气的挥挥手,表示自己的不在意:“还记得的张雾那小子吗?”
“张雾,当然记得了。不就是住在巷子口的那小子嘛,以前我们还和他干过架呢,我还记得我把他压在地上,他爬都爬不起来。后来他和我俩一起进了庞府。他,我怎么会忘记呢?”麻六有些不解,这时候,提张雾干嘛。
杜七张了张嘴,没有说话,神色变得有些落寞。过了好一会,才幽幽的说道:“张雾,那小子,死了。”
很短的七个字,杜七却说了足足两弹指(一弹指为十秒钟)的时间。
“死了?那小子死了?……”麻六不敢置信的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怎么回事,这个庞府到底怎么了,怎么又死人了?
“是的,他死了,被活活勒死的。”杜七的语气相当沉重。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被人勒死。在安远城还有人敢动庞府的人?”麻六感觉躯壳有点冷。
“是黄管家动的手。”杜七小声的道。
“黄管家。”麻六念叨了一下,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莫非,黄管家疯了?这都已经,已经死了两个人了。
“半年前,我们府里就开始不太平了。首先是庞三那家伙,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事,变成了一个酒鬼,一喝醉就打人,庞府上上下下除了夫人和黄管家都被他打遍了,那些个侍女他都没放过啊。不过有夫人给他撑腰,我们这些普通下人自然不敢说什么,况且那家伙下手也不是特别重,男的最多断条胳膊少条腿,女的好一些,最多鼻青脸肿的。”杜七轻飘飘的说道,似乎这事和他无关一般。
麻六打了口气,断胳膊缺腿,这还不算重?
看了麻六一眼,杜七接着说道:“喏,看在小时候的情分,给你句忠告。在庞府你得小心些,遇到庞三可别向以前那样,没大没小的。得叫他’三爷‘,记住了。不然,出事了,谁都救不了你。”
“哦。”麻六木然的点点头。反差实在太大了,他很难想象,庞三那个一说话就脸红的腼腆小孩竟然会变成一个动不动就断人胳膊的恶霸,不,也许用恶魔更合适。
“然后就是黄管家了,黄管家疯了,绝对疯了。”杜七开始轻轻的抖栗,似乎黄管家就站在他面前一般。
“莫非我这几天听到的那些传言是是真的?”麻六问道。
“你听到了什么?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我不清楚。但有件事我记得很清楚。三个月前,丁举人家那位漂亮三夫人逛街时被小心被黄管家看到了,然后……”杜七又停了下来,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原本还有些苍白的脸瞬间变得红涨。
“丁三夫人确实挺漂亮,和我们夫人还有一分相似,然后呢?然后怎么了?”麻六急忙追问。
“然后,丁三夫人被黄管家当街……第二天,她就死了。”杜七惋惜的叹了口气。目光中透献出几分怀念之情。
“死了?活活的被……那个,死的。黄管家他有那么强?”麻六有些结巴,话都说不清了。这时候,有没有死人,他倒不是特别关注。他关注的是,黄管家,那幅又老又瘦的躯壳,是怎么爆发出如此大的潜力?
“嗯,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也不敢相信。之后黄管家就派张雾去收尸。”杜七竟然也透献出一丝向往。(男人嘛,都有些……各位书客知道的,我就不解释了)麻六尝了尝干涩的嘴唇,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杜七。
“后来,张雾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杜七脸上的沉闷之色一扫而空。
“为什么?”麻六心中暗自抱怨,这不是我问你的问题嘛,怎么反过来问我,我要是知道,还问你?不过他还是很配合的回应杜七:“莫非,张雾那小子有奸……那个的,特殊癖好。而且这事又刚好被黄管家发现了?”
“咳咳”杜七被呛住了,麻六这小心太能想了,这事都被他想到了:“不是,你小子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麻六被杜七那鄙视的眼神看的一阵阵发虚,这不是你要我猜的嘛。
“黄管家杀了张雾,就因为……因为,他动了黄管家女人的躯壳。”杜七长长的舒了口气,脸色却又变得狰狞。
“这,黄管家怎么能这样。收尸那能不碰到躯壳的?这不,不讲道理嘛。”麻六激动起来,似乎受冤的是他一般。
“所以我才说他疯了,现在你还打算去和黄管家坦白?”杜七老神在在的说道。
瞄了眼恢复常态的杜七,麻六在心中腹诽,还说黄管家疯了,现在估计你也差不多了,脸变的真是快啊。
“或许没这么严重,我们俩的麻袋里应该不会放的是黄管家的女人吧。”麻六试探着道。此时他已经放弃了坦白的念头,但还是想看看杜七到底知不知道麻袋里到底放的是什么。
“呵,要是真是他的女人,即使我们俩完成了任务,回去,估计也……不过应该不是,女的尸体没这么重。”杜七解释道。
“哦,那现在就回去交差?”麻六心里还是惴惴的。
杜七笑眯眯的说道:“当然……不是了,咱们俩先去风月楼找个姑娘休息休息,乐呵乐呵,然后再去交差。不然要是出了事,可就没机会再享受了。”
麻六听后有些诧异,先去风月楼,然后再去交差。这样似乎有些不妥当吧。这份差事都已经做了快三个时辰了,再去风月楼?那黄管家……上下打量着杜七,发现他还是很清醒的,只是脸有些红罢了。
既然杜七这么说了,而且他很清醒,肯定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那去风月楼应该就是当前最好的去处了。何况,在外奔波一年了,要说不想女人,那肯定是假的。
想清楚了这些,麻六点点头道:“好吧,现在咱俩就去。”
“这个……”杜七反倒犹豫起来,双手不停的搓动着。
麻六抬起的脚不由得原地落下,问道:“还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杜七脸红了一下,但还是说了出来:“最近压力比较大,那地方,你知道的……贵啊。这不,手头有点……”
麻六掂掂怀中那好不容易“节省”下来的银子,大手一挥,豪爽的道:“没事,权当为我接风,你请客,我付账。这总行了吧。”
“那还等什么,走啊。”杜七满脸兴奋一把拉住麻六,大步向前。
挡路的麻袋,一脚踹开。小桃红,我来啦。
麻六看着一脸兴奋的杜七,暗自嘀咕,杜七这家伙变得真快,刚开始还被吓的坐在地上,现在却激动的要死。不会从一开始他就是装的的吧?不过,那玩意好像白天是不会碰上的,还好,还好。
当两人的背影渐渐远去消失的时候,离麻袋不远的杂草丛“悉悉索索”的一阵响动。
一个淡紫色的身影出现,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毅然颤巍巍的跟在了二人身后。
半个时辰后,杂草小路,“砰”的一声轻响。
清晨,和煦的山风轻轻拂过,青绿的树叶发出欢快的“哗哗”响声。温暖的朝阳透过浓密的树叶,在蜿蜒崎岖的山间小路上留下了点点光斑。
两个“重装上阵”的路人正乘着清凉快步前行着,似乎前方有什么好东西正等着他们一般。
“莫大叔,你说今天我们能猎到野猪吗?”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小伙。
黄黄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十岁左右,肩上背着硬木弓,腰上挎着竹制箭筒,里面装着十只包铁皮木箭,一副小猎人的模样。
每走一步,箭筒里的箭就会因为相互轻微的撞击,发出“啪啪”的轻响。
走在前方的是一位黑脸白发汉子,他正用带着点点红斑的右手轻轻的摩挲着左手中的黑铁胎弓,眼睛也死死的盯着弓,仿佛在他的世界里除了这弓以外,已容不下任何其他东西。
听见小孩问话后,汉子一点都没有因为说话的是个小孩而有所缓和,生硬的回道:“如果运气好碰到了,就可以猎到。”
二狗子没有在意莫大叔那生硬的语气,因为莫大叔一直都是这样,一年到头难得看见他的笑容。
听村里的人讲,有本事的人大多性格与众不同。在二狗子的心中,像莫大叔这种能独自猎杀一只凶猛老虎的人,绝对是个有本事的人,而且莫大叔走路时几乎不看路面,可却从来没有被绊倒,这也是份不低的本领啊,所以莫大叔的沉默寡言也是很正常的。
几步跑上前,仰起小脑袋,眼巴巴的望着莫大叔那很是沧桑的脸,继续追问:“那我们能碰到吗?”
莫猎户子连头都没转,顺嘴给了模糊的答案:“有机会的。”
二狗子有些失望,但还是乖乖的低下了小脑袋,小声回道:“噢,谢谢大叔,我知道了。”
二狗子是个乖乖的孩子,比村里的孩子都要乖。他知道打猎可不是想猎啥就能猎到的,一切得看山神的意思。以前的他对于猎物倒也没什么要求,只要有个“活靶子”,能放出箭就行。
可上回呆愣子打猎时,竟然幸运的碰到了野猪。虽然野猪也不是那家伙亲手猎杀的,但光这点,就已经让村中的同龄伙伴们羡慕了好长时间,甚至连一向仰慕二狗子的阿花都多看了呆愣子几眼。
二狗子可是村中伙伴们的“老大”,怎么可以输给平时傻里傻气的呆愣子呢?
想着想着,步子就慢慢停了下来。幼稚双手相握着放在胸前,低着头小声的向山神祈祷:“山神啊,请您保佑我们今天碰到野猪吧。要是碰到了,我就把爹给我的糖葫芦献给您。那糖葫芦可甜了,可好吃了。”
莫猎户走在前头,耳朵动了动,停下脚步。回头看到二狗子祈祷的一幕,眼中透献出一丝怜爱。喟叹一声,抬起头,有些出神的望着蔚蓝天空上那朵朵彩云。
莫隐,要是你还在,我们的孩子估计也有这么大了,他一定会和二狗子一样的乖乖。
二狗子知道时间紧,祈祷了一会,便打算加快速度赶上莫大叔。可刚抬起头,便发现莫大叔正嘴带微笑出神的望着他的上方。
难道自己的头上有什么?用手摸了摸,什么都没有啊。那莫大叔在看什么呢?
“二狗子,快点跟上,再过会,天就热起来了,不好赶路。”莫猎户扭过头,恢复了常态。
“来啦,莫大叔。”二狗子连忙将疑问甩一边,快步跟上。
现在,打猎最重要。其它的,一边去。
大弯山很大,山中的树也因少有人来砍伐而格外的粗壮高大。远远的望去,到处都是郁郁葱葱。山中多有鸟兽,但今天这却颇为安静,好似鸟兽知道有人要来,纷纷潜伏起来一般。
山中很静,这点没有出乎莫猎户的预料。因为这山已经被村里的猎户们“开发”了几十年,即便有再多猎物,也经不起如此长的时间狩猎。毕竟这座山虽然大,但也仅仅只是孤零零一座独山罢了,并没有形成连贯的山脉。
六个时辰后。
二狗子眼中含着点点晶莹,视线模糊的看向莫猎户,心有不甘的问道:“莫大叔,难道我们今天就这样回去么?”
“是的。”莫猎户还是惜字如金的回道。语气依旧平淡,似乎丝毫没因为二狗子那哀伤的语气而有所变化。
“可是,可是……”二狗子还想挣扎一下。
太丢脸了,实在太丢脸了。
这次打猎,别说野猪之类的大动物,就是只野鸡,都没猎到,回去肯定会被伙伴们笑话死的。他可不想每天都躲在屋子里,逃避伙伴的笑声。
“天要黑了,二狗子,该走了。”莫猎户难得的多说了几个字,将回村的原因解释了一遍。
“要不再等会,就一会。”二狗子继续做着挣扎。不挣扎不行啊,别人笑话他,他躲躲也就无所谓了。可是一想到因为没猎到猎物可能会被阿花瞧不起,他的心就拔凉拔凉的。
莫猎户抬头看了看天色,美丽的夕阳快消失了,天边就剩一点余辉了,夜马上就会降临。如果不是今天一个猎物都没碰到,根本不会拖到现在。要在平时,这个点,两人估计都已经到村了。
“不行。”
二狗子被拒后,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虽然他很想一个人留下了打猎,继续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可最起码的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按他的水平,除非是兔子就从腿前慢跑过,否则是射不中猎物的。
在村里比射箭的时候,他往往都是最后一名。如果不是他二狗子的爹陈斌是村里唯一一个识字的,他也不会成为村中伙伴们的头头。村子里伙伴之间一般都是打架,谁厉害谁是头,比如现在村中的狗娃就是这样当上“老二”的。
嘴上虽然没有反驳,但出山的脚步却是慢了下来,尽力拖延着时间,做着垂死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