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结尾时,我带头鼓了掌,而且说自己可以做第一个被检查者,张全他们也没有异议,声称一个真正的羽人决不该担心这种事。
于是,我绕过长桌,走到台沿上,观众席上的羽人给了我长久的掌声,我向他们做止掌的手势。韩青青的仪器链接着一台播放器,结果投放到两侧的帷幕上,我看不到。我站着,等待着,等待着被下一轮掌声托起。台下却一直很安静,又维持了片刻,静怡之中却蝇生出点点窃窃私语,有人站起来,有人在往外走,人们骚动了。我转身看着张全,张全和大家也都离开了椅子,面面相觑。好像——不太对劲了!
我跳下主席台,才看到那帷幕,上面的家伙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所有的羽人都惊呆了,他们发不出声音来,只是旁观着。我是堵门者,居然长出了尾巴。我的头顶被沸腾的血酱填满,没有了一星空隙。怎么可能!我现在是堵门者!韩青青也有些木然,她僵在那里,半天喷出句话来:“您已经变质了!”
我不知所措,怎么办?我真的变成堵门者了?我也要被打倒了吗?难道从现在开始,胜利之梦就结束了?我该怎么做?
此时,一个胖大的身影蓦然虎扑了过来,一把夺过那辨识器,摔在地上:“这是假的!这个老太太已经堵门者化了,想政变!”
说话的是旺达鹏,曾经的混子现在满脸绷紧了正义的肌肉,活似日剧奥特曼的感觉。说着,旺达鹏从怀里掏出个仪器,向韩青青一指,成像立刻显现在空气里,果然甩着蛇尾,他再向我指,我的背后扑棱着翅膀。
韩青青更加不知所措,辩解说她没有骗人,不信就检查她的仪器,那仪器却已经摔碎了,这女人显然不适合搞政变,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活像个压了路牙的女司机。忙乱间,韩青青抓住旺达鹏的那只手,说:“检查一下你的检测仪吧!”
旺达鹏却好像被鬼抓到了,突然睁大眼睛,喊着:“她怀里有炸弹,大家趴下!”
时间短暂的定格在惊恐中,枪响了,我的最忠诚粉丝王怡敏开了一火,韩青青的右脑被打碎,血像盖头一样铺在旺达鹏脸上,她倒下了,脑子虽然空了,眼睛里还包涵着内容,肯定心有不甘。旺达鹏将她的灵魂锁在球里。警卫从韩青青的怀中搜找,并没有炸弹。会议大厅内,羽人们好像破了窝的蜜蜂,早都离开了座位,围起来,惶恐地观望着。旺达鹏说:“大人,我们拿这个好的仪器测一测这里的羽人,有蛇尾的就赶紧清除掉!多好的机会。”
我还没有从刚才的变故中找到头绪,只是下意识地问:“怎么能证明它就是好的呢?”
旺达鹏义正词严地说:“这仪器证明您是羽人,您当然是羽人,是毋庸置疑的真理,它认识真理,就说明自己是好的。”
我颤巍巍地接过那台仪器,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盯着那对象,就好像盯着枚炸弹,似乎生死就在我的举手之间。我把那仪器放到台子上,说算了。
大会不再进行,张全宣布散会,然后急急忙忙地走了。我却一屁股坐在位子上,陷入沼泽般难缠的困惑,难道我真的变成了堵门者,或者韩青青故意算计我,我想不透了,我不敢再查看任何仪器,也不想检查任何人,没有任何仪器、任何人是可信的,我对自己也不再信任。对,河门是唯一的标准,但我已经畏惧河门,那样我会现形,我害怕那真实的结果。好吧,我只能通过更加忠诚于河门的态度,强化自己羽人的性质。我感到紧张,惶恐不安,让人用银子铸了门型摆件放在卧室里,我跪下,双手抱在胸前,默默祷告,我期望那山鸡或者那凤凰能够再次出现,证明河门依然信赖我。但是我期望的一直没有到来。
不久,我得到一个紧急报告,韩青青的亲信们、王抗日他们成立了一个新的堵门者组织,与我们对抗,不过他们名义也是羽人组织,他们对外宣传我已经背叛了河门,将羽人组织篡改为自己集权的工具,堕落成最强大的堵门者,他们才是真正的羽人。镇压王抗日们根本就出于我的本能,我来不及考虑谁是真正的羽人,谁是堵门者,我想的只有生存。活下来,再证明自己是谁,对,只有这样。
王抗日们还是采取了许多有力的斗争策略,他们对外宣称我是堵门者,反对我通过鼓励检举来抓捕“堵门者”的方法。声称人们只要善待别人,认真生活便可以死为绝对精神的核心,并不需要服从于我,甚至服从于羽人组织,不应该再把身边有一点过失的人检举为堵门者的追随者。
他的主张居然获得了众多支持。反对我的人好像稻田里的稻丫,随着放纵的春风越生越多,我的心绪也越来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