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了摸自己受过伤害的头皮,把二郎腿放在桌上,说:“打我一闷棍的总是你吧。”我的声音很轻,但那句话的力量足以压垮这个瘦杆最后一点求生的信心。
审判结果是我替羽人法官下的:“他本来没奶子,替他割了去吧。”我知道这小子是流血死的,只是累着那个拿锁魂球的羽人,他听他**了一夜,最终才捕到他的魂。自他之后就汹涌起一波自杀的狂潮,据说死了几万疑似堵门者,不过,接下来,被检举出来的败类数目仍没有减少。
我也采取了一些争取人心的政策,比如将禁闭三年多,一直苦学羽人精神的汪达鹏端了出来,在公众面前亮相,旺达鹏已经绝对温良恭俭让,永远向前弓着身子,好像明朝以前的那些皇帝像中的“长厚者”一样,我告诉大家他是北京的土地爷,原来他是什么样子,现在是什么样子,说明信仰改变人,而且人可以被改变!
例子当然好找,但是现实中堵门者仍是一种极其顽固的存在,这东西真有点类似中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选评了三年多,依然不见递减。另一方面,反向问题也浮出现实,就是所谓冤假错案。提给我的一些报告中大概这样描述的,有的是因为恋爱的时候没照顾分寸,提前把女方办了,女方家就告到羽人法庭,羽人法官一看女人挺漂亮,就在心里骂道:“好小子,这样的女人老子还没捞到呢!”审判的结果可想而知。
后来,我也觉得不妥当,矫枉过正的确是对付堵门者的好办法,但是太过可能会惹至非议,于是下令,堵门追随者的定性不能由羽人法官自己掌握,应该让嫌疑人小区提供陪审团共同判定,这样公正性方面得到了一定保障,但是第四年,堵门者及其追随者的定性人数仍然类似于赵传自比的那只小小鸟,不断高飞起来。
负面的报告再次垫起我的桌面:羽人组织中一些分子篡改了堵门者的分辨器,故意用它来打击异己,将一些羽人和群众定性为堵门者。我赶紧批示:“查,严惩!”这样,两个月内,许多羽人法官被查出是堵门者,然后被肃清掉。张全为我分析,很可能,这批法官原先是羽人,只是环境变了,他们的本质也发生了改变。
我把报告甩到张全的巴掌脸上,怒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现在的环境还不如以前了!”我早就注意到张全对现状不满,他想借这个由子诋毁我的政策,我还听不出来吗?他一直话里有话。羽人以前的政策能应付得了堵门者?还不是我,力挽狂澜,把河门的事业发展到如此的高度,让羽人组织获得了如此的势力。
说实在话,我觉得当高层领导比较劳累,老是有新情况,怎么做都对,怎么做又好像都不对,好像哪边都有理,好像哪边又都没理。周围仿佛都是好人,又仿佛都不是好人。关键问题是我一个指令下去,许多人会由此发达,或者倒霉。我只好去寻找一种平衡,让左边的人们倒一下霉,再让右边的人们载个跟头,这样可能还公允吧。
王抗日也开始跟张全学婉转,一个休闲会上,嘻嘻哈哈地跟我说:“领袖,您这好像是东北人炒野猪皮啊!火都烧锅里了!哈哈,味真冲啊!”
我意识到他是在暗讽我,指责我的治国政策,这小子心里有忌惮,没敢直说。呵呵,王抗日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今天居然害怕我了。我心里不免托升起一股傲然,斜眼,瞟了他一下,这个正在经历青春期的楞头小子急忙低下了头,怯怯地说:“这样也很好,够劲儿,有魄力!”
不畏惧我权威的还有人在,韩青青倚仗当年客串过我领导,总想教训我一下。一天下午,她又来觐见我,说我冤杀了很多人,现在河门反而被堵了,我对这老太婆还是很客气的,以前我毕竟跟着安东卫范过错误,韩青青立场坚定,现在也不揪我老底,我心里暗自亏了三分:“韩先生恐怕对下面的情况不太了解吧,所有的堵门者都是核实过的,堵门者的信奉者也经过三人以上的证词,有证物和口供的,错杀个别是可能的,不会大量错杀,当然堵门的信奉者现在死了,心有不甘,可能从客观上起到暂时堵门的作用,不过从长远看,人类不敢再信奉堵门者,河门肯定会越来越畅通。”我语重心长地劝解着,希望这个头发长的女人能够把见识放长远些。
韩青青见说不动我,反被我教育了一通,脸憋得青紫,悻悻地站起来,说:“我知道怎么回事,你的妻子被他们杀了,你内心的痛苦只会被堵门者耻笑,解脱这一切的办法就让堵门者痛苦,你在心里耻笑他们,可是呢,领袖,当心变成他们啊。”老太太转身就走,也不落款个“再见”。我想等到羽人年度大会就让这老家伙退休算了。
羽人年度大会的会议地点是圆明园的泰和大厦,我和张全、黄飞涛等人坐在主席台上,韩青青是元老,当然也混在台上,不过,下一届,我想就可以摆脱她。会议开始,我跟张全先做了报告,台下反响强烈,掌声持久地熏烤着与会者高昂的情绪。韩青青也要讲几句,根据事先的计划,内容是关于羽人外在形象这类的附属话题。
这老太太摘掉花镜,放下稿子,竟然自己另找了个话题,她开篇便大谈羽人的变质问题,说现在有些羽人的基层堵门者化了,高层的情况也很复杂,需要拿辨识仪从高层肃清起。话题的内容过分沉重,携带着火药的气息,台下的听众一片肃静,好像在嗅那气息的来龙去脉。
我虽然狐疑这女人骨子里卖得啥药,但觉得建议不错,我们这么大规模地检查和清洗下层,上层自身也得得到有力的肯定,才可以立得住啊。话说回来,她在几万羽人面前这样讲,自己要是不答应,好像心里有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