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们就意识到堵门者已然控制了大局,电视新闻中随处都是凶杀和各种暴力,我能够听见街上不断传来呼救声、尖叫声,像以往的车流声一样,这些动静被人们逐步接纳。安东卫腹部受了些伤,没有生命危险,他现在也不爱说话,一直陷在沉思里。他一定没有料到,堵门者会向他下手。他想拯救的女儿,女儿却因他而死。黄氏兄弟不停踱着步子,道:“彻底失控了!彻底失控了!”
这时候,楼梯上滚倒下来脚步声,黄氏兄弟就紧张起来,拿着家伙,贴在门口,透过玻璃门窥看外面。不久,他们便放松下来,韩青青的一头银色卷发出现在门口,张全、王抗日、嵇康等人也跟来了。
韩青青进屋就急切地问:“老安还好吧?”
看来,韩青青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没有挑明安东卫叛徒的身份,没有算账,而希望在紧要关头把这两股分裂的势力拉在一起。
我可以想见安东卫现在的心情,他还不错,即没有骂对方看自己热闹,也没有抱着对方留下悔恨的泪水,只是淡淡地道:“我们失策了,堵门者超出我们的想象。”
王抗日的定力弱些,大声嚷嚷道:“这个责任到底该谁负啊,你因为自己女儿就……”
韩青青打断他,佯装生气的样子:“现在是算账的时候吗?这种时候,大家必须团结在一起。”她的话即肯定了安东卫该被算账,只是时候不对,又强调了团结,非常分寸。
安东卫低下头说:“我犯的错误,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我们在地下健身房藏了一个礼拜,堵门者完全掌握了大局,各地的羽人基地被攻陷,大部分羽人投降,街上一片混乱,盗匪到处都是,警察不再掌控局面,堵门者的精神渗透在人群里,抢劫、**、杀人各种事情公开展演在大街上,钢筋水泥的城市转换成了远古的丛林。
还好,父母及时接走了我家中的孩子,他们住在公寓楼,高层,有铁门,也储备了足够的粮食,所以比较安全。没有事务忙,我就会想起妃菲,她与王滢娟交错着在记忆和现实的夹层里闪现,有时好像就在我身边,正准备给我递毛巾,毛巾迟迟递不到,我不耐烦地吆喝她快点,水从喷头里哗哗地浇落下来,哗啦哗啦地,我擦着水,擦着眼泪。
关注外界的方式唯有电视,我们尽量把声音关小,最令我们感慨的是电视台记者。现在,他们成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主持公道的职业群体,但没有警察的环境中,没有国家机器的维护,他们转眼就会从正义的使者沦落成受害者。我们曾看见一位女记者被暴徒当众**,而周围填充的只有嬉笑声。
不过,最新的一则新闻却是堵门者报导的,那个光头的家伙先在镜头前扭了阵屁股,表达内心的畅快。“你丫还活着吗?还活着就看这里!自由之狼(堵门者现在这样自称)将于明天上午10点在城市广场召开誓师游行大会,吖!庆祝咱老百姓认识和那个解放自我的真性!庆祝所有精神枷锁被打碎!游行的时候,所有老少爷们都任着打扮,爱啥样就啥样!爱干啥救干啥,表达真我!为自由之狼!万岁!”我们都很厌恶那秃头的风格,但是又挺无奈,想来这就是以后的潮流了。
忽然,我心头一亮,这是个好机会,必须在明天给予堵门者一些打击,因为这种庆典,雀显平会出席,消灭了首领,颓势将被扭转。我给大家讲了自己的想法。
韩青青立刻摇了脑袋:“我们没那个力量。”
安东卫靠在两落枕头上,咳嗽了一下,我以为他要发表见解,他却说:“我不能再做领袖了,我范了错误,我想还是韩青青继续这个位置吧。”
韩青青当然要客气一下,这是中国人的文化习惯:“我原来只负责北京,没管过全国,何况我老了,这种删时刻需要一个年富力强的人。删”
这回答恰好符合安东卫期待,他立刻转向我,说:“那好,我觉得航辉可以做我们新的领袖。”
我差点倒在电视机上,一半因为意外和兴奋绊的,一半是因为恐惧。我资历最浅,级别更差得一大节子,就算连升八级也够不到啊!但是组织现在也没几个人了,除了张全、就是王抗日、黄飞涛、黄飞雪、嵇康,在和平时期,张全倒是要拥在我前面的。但他肯定不属于乱世枭雄,如果当,他大概就有瞿秋白的命运。嵇康是个二赖子一般删(气质)的人,无论和平时期,还是战争时期都不会有人服他领导。黄氏兄弟呢?更是些孩子,没有形成自己的思想,其他几个随从资历更逊。难道?真的?历史的重任要落在我肩上了?我傻眼了。
现在,这个职位可不是好差事,国内的羽人已所剩无几,很可能要走到全军覆灭的命运。如果是个普通羽人,我怎么应变都是小事,当了领袖,就得决策己方的命运,而且堵门者会把消灭我看成最终胜利的标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