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蝉鸣不歇的夏日还未远去,浓浓的秋意便已经席卷这深宫。暮色甚深不念晚,秋霜未尽空余寒。
初元六年的荆国皇宫注定要在这秋风瑟瑟的日子里,迎来新生。
“高公公,快,快,快去找皇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一路疾跑的侍女此刻面上已经全无后宫女官的风范,喘着气儿一句话顺了半日也顺不上来。
“哎哟,皇后娘娘怎么了,你,你倒是说呀。”被这侍女拽住的公公更是急切,这宫中都知晓皇帝陛下对皇后娘娘的重视。太监陡然听闻皇后娘娘出了事儿,面上亦是忍不住一片焦急之色。
“快去禀告皇上,皇后娘娘要临盆了。”缓了阵气息,这侍女也顾不得其他,急忙拽着这位公公就想往御阳宫走,平日陛下下了朝便是在御阳宫批改折子,这会儿算算时间,刚巧是下了早朝。
“哎,哎,错了错了,今日陛下招了右相几位大人正在御书房议事……。”这高公公话音还未落,就被那侍女扯着袖子强自拖了去,想他高德喜也算陛下面前一大红人,平日里就是前朝官员见了他也得卖他三分薄面,而今却被个侍女扯着衣裳跑,脸上实在不大好看,若是给他那些徒子徒孙见了,不免也要偷笑。然而此刻他却顾不得这些有的没的面子,自己的面子那都是主子给的,如今未阳宫的那位正儿八经的主子可是出了大事,他只盼着能得天庇佑,让皇后娘娘顺顺利利诞下陛下子嗣。所幸那御书房也不太远,转眼这高公公就一溜小跑来了这御书房。
平日里这御书房是陛下召见大臣议事之所,多少军国大事在这一方宫殿里尘埃落定,若在平时,借他高德喜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这陛下议事的当口去闯这御书房,可偏偏今日临盆的那是皇后娘娘,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物。高德喜站在门前缓了口气,便一头栽了进去。
“放肆,何人擅闯御书房。”还未听得陛下开口,便听得平日最重礼仪的礼部尚书郭大人一声怒斥。听得高德喜那心脏是砰砰砰的跳,可如今这情况也不得不闯了。
“陛下,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皇后娘娘,要临盆了。”高德喜颤颤巍巍终于吐出这句重点,还没顾得上背后惊出的一身冷汗,便看见皇帝陛下急冲冲的出了门。
“今日就到这里了,众爱卿散了。”一句话话音未落,皇帝陛下已经不见人影,留下右相几位大人面面相觑。
再说这边皇帝陛下急冲冲出了御书房,直奔皇后的未阳宫而去,连御撵都顾不上,身后的太监婢女们也只得跟着自己的主子一溜小跑,一群人向着未阳宫而去。
眼见着马上就要踏入未阳宫宫门了,孰料皇帝陛下却突然慢了步子,身后一群太监宫女不知如何是好也只得跟着慢了步子,却无一人敢开口。
其他人不知道,但跟着皇帝陛下服侍了这么些年的高德喜却是注意到了,平日里素来冷静自持的皇帝陛下此刻手却是微微颤抖着,高德喜眼珠子转了一转,便明白了,这皇上当年力排众议迎了如今的皇后娘娘入宫,转眼入宫已经三年,可如今却是第一胎,皇上这就像是近乡情怯的模样,盼了那么久的孩子,如今真的来了,却又不知如何与那孩子相见。
高德喜刚想开口劝慰主子,却又见着旁边来了好大一阵仗的人,再一细瞧却也不奇怪了,淑妃娘娘素来在皇上面前还有几分面子,平日里在这宫中那更是趾高气昂,恨不得时时昭显自己的盛宠,要他说,这淑妃娘娘虽然美艳却比不得皇后娘娘大气,也不知怎地就入了皇上的眼,这些年爬得也是忒快了些。
“皇上,生产之地见了血光,怕是要冲撞了皇上,皇上还是在外间等着吧。”说话的女子盈盈一拜,声音如翠珠落了玉盘,很是动听,但此刻皇帝陛下一颗心都在那未阳宫里,闻言也只是轻挥了挥手,便毅然踏进了未阳宫。那拜在一旁的女子见状却也不恼,自顾自的起了身,依旧端着高贵大气的范儿,随着皇帝进了未阳宫。
自此皇后娘娘怀了身子以来,皇帝便下令将这未阳宫好好封了起来,免了宫中妃嫔的请安,只想着让自个的女人如何好好生下自己的孩子。但此刻未阳宫里人人忙着主子的生产,是以淑妃堂而皇之的进了这未阳宫也无人拦着,一旁的高德喜倒是注意到了,但念着这淑妃娘娘好像是跟着皇帝陛下一起进来的,陛下既然未开口,自己一个做奴才的那就更不能开口了。这样想着,高德喜便不在去管旁的事儿,命人抬了椅子来未阳宫的庭院里候着,孰料,这椅子刚刚放好,那边皇帝已经抬脚打算入内了。
“啊。。啊。。”未阳宫的寝殿里传来几声哭喊,却并不明显,但还是惊醒了高德喜,皇帝九五之尊,怎可入这生产的污秽之地,这般想着,高德喜已经忙不迭的跪下了。
“陛下,这生产之地,进不得啊。陛下……”要说高德喜也算是进了一个奴才的本分,可偏偏这拦的是这天下至尊,一句话还没说完,已经被皇帝陛下一脚踹开,那厢淑妃也欲阻拦,却被皇帝一个眼神阻了脚步。淑妃进宫服侍皇帝已经两年了,这两年凭借母家势力很是得皇上喜欢,从未见过皇上如此冰冷的神色,彷如她只要开了这句口,这宫里怕是再也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朕要去见朕的妻子和儿女,谁人再拦,斩!”
语罢,皇帝挥袖便欲进寝殿之中。